“暂时?”周濂清看着他,笑意冷淡,“是,的确可能是暂时。但是高越川我告诉你,不管到任何时候,你都没有资格觊觎我的妻子。即便是我不喜欢,不在意的女人,你也没有资格。就算是我不要她了,你也不配。”他总能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挑起他的怒火。这也是高越川最不堪一击的弱点。人总是如此复杂。好比混□□的无耻之徒对父母拥有孝心,恶贯满盈的毒贩爱女如命,杀人犯又对妻子一片痴情。人们好像总能在丧尽天良的坏人身上找到那些他们不配拥有的人性,多奇怪。“因为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你太失败了。”周濂清在继续激怒他,“高越川,你知道宋霏霏和我说过什么吗?她说这世上怀有恶意的坏人都不配活着。你知道,对她来说什么是坏人?”“放高利贷,暴力催债,无恶不作——”周濂清冷笑了声,“你这样的,就是坏人。”“周闻!”高越川拍桌站起来,桌上的酒杯摔到地上,一片狼藉。程扬叹了叹气,郑辞恩皱眉看向周濂清,“周先生”“生气了啊。”周濂清在逆光中微眯着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能够让高越川轻易失去理智,“我还以为,你能忍我一辈子。”“你在程先生身边那么久,比不上我更得他信任。喜欢宋小姐这么多年,又眼看着她嫁给我。”周濂清讽刺道,“高越川,你还真是个废物。不是恨我入骨吗,你要是个男人,早就应该想办法杀了我。”“你以为我不敢?!”高越川一把掏出身后的枪对着周濂清,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颈上的青筋和阴沉的双目,五一不昭示着他压抑到极致的隐忍。“你敢什么——”几乎是同一时刻,周濂清踹开身边的椅子站起身,抬手用力扣住了枪口,他如夜的眼深深地直视他,带着压迫,挑衅。成一场无声,一触即发的对峙。“高总!”郑辞恩站起来,盯着那把枪。程扬也正色起来,“喂——”窗外,江上遥远地晃过一束光。郑辞恩看了一眼,心中的不安却蔓延开来,她低声道,“船来了。”程扬回头看向窗外。也就是在此刻,外头传来混乱的声音。在那短暂的,没有给人思考的半分钟里,这间屋子的门被踹开,杨丞持枪大步走进来。程扬在一片乱的嘈杂声中,终于听见那声迟来的呐喊。“哥!快跑,警察来了——!”–祝晚吟记得,那是一个很寻常的长夜。江城雷雨交加的夜晚,北城也迎来了彻夜不眠的风雨。整夜如交响曲一般的雨声,让人无法安稳。祝晚吟开着夜灯,在窗边望着深夜雨幕,直至天明破晓,云开雾散。那夜之后,接连许多天晴空高朗。天碧蓝如洗,阳光慷慨地让人心生感动。祝晚吟也因此时常在想,江城的天气是否也如此明媚。平静的生活与过去的轨迹重合,她仿佛从未遇见过那些她原本从不该遇见的人。直到江城的风浪终于涌向北城,将祝家也翻倒。常青资本终究不是轻易能割断的一条线,但祝晚吟的合同至少保全祝明渊这一脉。当一个家族延续长久,便不再能被掌控,平衡也终有一日要被打破。在程渭淮的势力被剥皮抽骨,曝于光下之日,就会发现与其连着筋脉的北城祝与周无法干净地脱离。大厦倾倒,连尘连土。“不破不立,祝家这一遭也算是脱胎换骨,日后便是全然重生了好事。”祝明渊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低声说着,语气沉缓平静,带着秋一样沧桑感。城郊周边有一片广阔的海,海水清蓝如天,海面在夕阳下闪着碎钻一般的粼粼波光,让人移不开眼。这里的岸上可以看见整片海滩,祝晚吟扶着石栏,静静听着祝明渊的话。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如此和谐的父女交谈,还是祝晚吟二十多年来人生中的第一次。他不年轻了,可一点也不难看出,他所能够吸引杨芸那样的女人的魅力,并没有随着年岁增长而消逝。反而该是愈发沉淀,虽与年轻时不同,但却更深刻。“北城祝与周这许多年,到如今早就不干净了,早该如此”祝明渊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沉吟半晌,缓声道,“程渭淮终于判刑了,死刑。他这座遮阳蔽日的高楼,总算被推倒了。江城现在该是风平浪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静了许久,才抬眼看向她,目光深远。“晚吟,你想知道你母亲怎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