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渭淮微微眯着眼,感受着冷冽的劲风,望着广阔掀浪的江水,声音沉稳平静——“正义是什么?卑鄙者罪恶滔天,到头来,人们只会怪正义姗姗来迟。他们并不懂得迟来的正义不会失去光芒,只会埋怨自己受到的苦。”所以,值得什么呢。程渭淮只觉得可笑。周濂清目光深远幽静,望着江上一道道被不断划开又合上的涟漪。冰冷的江水翻涌,随船身激荡到甲板上,打湿裤腿。深不见底的江水,如渊如崖。一旦坠入即会立刻被淹没,被毫不留情地吞噬。可这样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又如此自由。像是昭示着毁灭性的解脱,让人想要甘愿坠入,沉沦。仿佛会蛊惑人心,诱惑灵魂。跳下去,的确是自由。周濂清被自己的念头引的失笑,他任猩红的烟在冷风里不断燃烧殆尽,沉着目色缓声道,“没错。”没错。迟来的正义并不会失去光芒。他只有到来和缺席,永远不会、也不该责怪他姗姗来迟。50如水的凉夜。临岸的一间酒屋里,橘色的灯光烘托着温和空荡的氛围。程扬半躺在沙发里端着酒杯,看杯子里折映的光影,低声问。“姐,程叔要我去哪?”郑辞恩坐在一旁,平静地开口,“反正是安全的好地方。”程扬似是而非地扯了个笑,“那还能回来吗。”郑辞恩看向他,“不知道。”“不过是避风头而已。”高越川转了半圈桌上的玻璃杯,静道,“没什么可担心的。”“是吗。”程扬拿过酒瓶往杯子里倒满酒,转头看向周濂清,“闻哥,你觉得,还能回来吗。”周濂清凝视着手上在燃烧的香烟,闻言抬眼,隔着窗户的玻璃看向外面深深的夜幕。他声音有些缥缈,答非所问,“你们看今晚江上起风压云的样子——怎么有种大厦倾倒的感觉。”程扬的视线随之望去,看不到夜的尽头。郑辞恩也望向窗外,长久安静。高越川收回目光,抽着烟沉沉道,“要变天了而已。”“不知道岛上怎么样。”程扬喝了口酒躺回沙发,叹道,“船来的应该比拍卖会结束早,我大概等不到见程叔最后一面了。”“别乱说。”郑辞恩垂着眼淡声道,“又不是见不到了。”总能再见到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说这句话是在告诉程扬,还是在安慰自己。程扬看她一眼,问,“姐,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郑辞恩淡淡勾唇,“程先生还在这,我走什么。”程扬笑了声,“那看来是事情还没有到太糟糕的地步?”“总之你安心离开就是了。”“我这算是一走了之啊。”程扬不以为然道,“是不是显得我太不够义气了?”郑辞恩不留情面道,“你留下来才是麻烦。”程扬笑道,“行,明白。反正程叔也一直觉得我是个麻烦。”“今晚就算是给你饯行。”高越川端着酒杯去碰了一下程扬的杯子,喝完后看向周濂清道,“不过周先生今晚没有在岛上,倒是让人意外。”周濂清笑了笑,吹散烟雾,将燃尽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对拍卖会没兴趣。”高越川含着笑意,意味深长道,“这么看来,今晚程先生最信任的两个人,都不在岛上。”郑辞恩看向他,“高总不也在这里。”高越川看着周濂清,声音低缓道,“所以今晚岛上和岸上,大概都有一出好戏周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周濂清叠着腿靠在沙发里,漫不经心道,“当然可以。”“为什么将祝家二小姐放走了?”“一个没了利用价值的小姑娘而已,还留着她做什么。”“是吗。”高越川问,“仅此而已?”周濂清抬眼,目光带着似笑的意味,“不然高总觉得还有什么?我总不能将二小姐留下来,对她负责罢。要知道女人大多时候,都是比麻烦还难以解决的麻烦。”高越川眼底渐阴渐冷,垂眸道,“周先生,风流债可不好偿还。”周濂清喝了半杯酒,不在意地抬眉道,“那就留到下辈子慢慢还。我素来比不上高总专情,我这样的人,太早结婚本就是一桩罪过。”程扬躺在沙发里放声笑。高越川冷冷道,“所以你不配。”周濂清扬唇,“不配什么。”“不配结婚。”高越川抬眼,“更不配娶宋小姐。”周濂清松着衣领笑了声,“我不配。高总,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宋霏霏,已经是周太太了。”“暂时的而已。”郑辞恩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