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没想到,等他攀上建木树后,会看到白若一。白若一就站在树下,那抹飘白的身影就立在他那漆红的棺材旁边,原觉没那么刺眼的红在白的衬托下显得狰狞可怖。白若一为什么会在这?他明明给他编织了一个美梦,白若一对他有情,是不可能摆脱虚妄的梦境的,除非他根本不爱他,才不会深陷美梦……他心脏隐隐作痛,像是被自己不甘的猜测灼烧。明明已经很确认,很确定白若一是真的爱他的,他为何重要反复猜忌,反复否定?他太不自信了,他不相信递到眼前的蜜酿是真的,他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怜爱他,降悯他。从来都是卑,是怯!因为根本不爱他,才不会沉沦美梦,才轻易破开咒术?苏夜屏住呼吸,眼眸愈深,黑地像深渊,又纠缠着不甘的怨念,他深深看了一眼树下的白衣男人,终于阖眼仰头,复又睁开的时候,眼前只剩下头顶上那轮几乎遮蔽苍穹的圆月。他贯会欺骗自己,再自欺欺人一次又如何?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他咬牙继续沿着建木树向上攀爬。……重伤的君撷不要命似的拦着仙门众人,直到上官卿出现。上官卿原本修为不够,但自他吸纳了雪朗的灵力,便足以与重伤的君撷对峙。上官卿:“诸位道友先去昆仑之巅,这里有我!”人都走了,君撷才嗤笑道:“他们到现在都没发现你是怎样一副嘴脸。”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仙门众人消失在眼前后,上官卿就停下了攻势,“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不如你,你比我厉害。”“你不必紧张,我刚看见了,苏夜已经攀上建木树顶,你很快就成功了,只是在此之前,我想验证一件事,不会影响你的大局。”任由他说,君撷没理他,勉力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喘着粗气。“你这身体还撑得住吗?”上官卿睨他。君撷笑笑,“左右也就是今天的事了。你若不算计我,我还能活得更久些。”上官卿也笑笑,“那不能够。”但君撷不在乎,撑着支离破碎的身躯缓缓站起,遥看昆仑之巅,那轮冷色的圆月静谧安然,已经脱离九州千万年了,它终于又要回来了。圆月之下,苏夜已经攀上建木树顶,九州匍匐在眼底,整个昆仑都变得渺小,云翳游走在身边,圆月仿佛触手可及。掌心轻触建木树,能感受到底下又不少人在顺着建木树往上爬,下面的情况他不知,但白若一却看在眼里,眉头紧皱。原先口口声声为天下大义,为苍生黎民的仙门尊者们,眼中戮入贪婪,争相涌上建木树。“建木树是真的存在!”“天梯,这是天梯!登上去能去天界,再也不用苦熬修炼也能成仙!”“你别挤我!让开……让开!”一个个抛下手中利刃,争相往树上爬,但那树干是透明泛着五色光芒的琉璃,根本握不住,指甲抠地鲜血淋漓也挂不住。白若一知道,这些人没有神裔血脉,建木树根本不会承认他们。他抬头往树顶瞧去,被繁茂亭盖的枝叶挡住视线,根本看不到苏夜是否在上面。无念寺的怀善和尚瞧着这群人,直摇头,“若是爬上建木树就能成仙,当年神女顺着建木树来到人间时,怎么就没人爬上去成仙呢?”“你倒是清醒,了尘的徒弟?”白若一问他。怀善忙不迭向白若一双手合十,行下一礼,“家师曾说过有愧于仙尊,怕自己圆寂后,债孽还未还清,嘱托小僧听凭仙尊差遣。”“爬上建木树不可能成仙,因为……建木树从来都不是用来登天的,仅仅只能下界罢了,天上的东西能来人间,下面的人类却不可能上去。”白若一召来十翼飞鱼,“这十翼飞鱼陪了我很多年,如今贵寺的龙不慎毁了,当是该赔你的,若我今日殒命,这十翼飞鱼就托给你照顾了。”说完这话,十翼飞鱼还没来得及抗拒,就被塞给怀善,只看见一抹惊鸿翩飞,涌向建木树顶。底下奋力攀爬,被成仙的诱惑腥红眼的众人蓦地一愣,很快又骂骂咧咧起来。“白若一上去了!他要成仙,他不带我们!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怀善直摇头,这些人简直蠢笨到了极致,凡人根本攀不上建木树,白若一能上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从来都不是人类,从来都只是神明。树很长,仿佛要直升天际,他擦过无数云雾,呼吸都略微急促起来,高处不胜寒,冻地人发抖觫然,若不是体内有神性,得到先天的神祇力量,白若一根本撑不住,更别说那些妄图登天的凡人,恐怕还未上天就直接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