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若一往后退了小半步,苏夜浑身一颤,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血污,而他的师尊无论何时都全身雪白,不染尘埃,自己的靠近实在是一种玷污!白若一垂眸,不去看苏夜。“师尊……”苏夜喉咙哽咽,有些委屈,“原来在梦里,你都不想看见我吗?就这么嫌弃……”他看到白若一抿唇,脖颈耳畔爬上赧然引起的薄红,一寸寸爬上耳尖,晕上眼尾。白若一闭眸说:“你先将衣服穿上……”苏夜一愣,听话地捡起他刚刚脱掉的衣服,拎起一件带着兜帽的斗篷,囫囵裹在身上。苏夜裹着斗篷,勉强将自己包裹着,可随着动作还是会乍露出一部分蜜色的肌肤,白若一叹了口气。缓了缓,白若一问:“……你在做什么?”见白若一理会他,苏夜立马眼睛亮了起来,他兴奋地牵起白若一的手,走到血池边,“师尊,你看,这是噬魔圣水,只要我跳进去就能洗掉这一身的污血,也能洗干净五阴炽盛带来的副作用了。”还有……挣脱你捆缚我的白纻,从此万劫不复。但苏夜在想什么,并不会影响白若一的记忆。即使是在梦中,在回忆之中,苏夜也是分外珍惜,能看到白若一的每一时刻。他看着白若一的眼眸愈发深邃了起来,眼里极黑,嗓音也有些喑哑,“这样,我就能对师尊好,不再伤害师尊了。”像是精神受到了什么奇怪的挟制,苏夜蓦然眼睛亮了起来,他与白若一隔着一些距离,生怕自己浑身的血污弄脏了白若一,上半身却向白若一倾斜过去。一个吻,如蜻蜓点水,落在白若一的唇角,是敬重,是尊重,是爱慕……看起来虔诚,却也带着狼子野心。苏夜眸中深邃,用最虔诚的口吻说着最大逆不道的话:“我真的很想将师尊带回去,关起来,藏在昆仑深处,只我一个人能见到,我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人也不想理会,只想日日同师尊厮混一处。师尊若是不同意,我就将师尊捆绑起来,拴在床上,夜夜同我同榻而眠,我想与师尊的距离只有毫厘之间,不!要深入血肉,融入骨骼,再也不分。”这番话,惊地白若一说不出话来,他被吓到了,吓到惊谔,吓到呆滞,甚至面红耳赤,浑身滚烫。他不知这些诨话,是苏夜心中真实所想,还是他自己臆幻出来的……终归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终于,梦境里的苏夜像是要放过他,他松开了牵着白若一的手,又距离那血池近了些。苏夜一回首,白若一便看见,纷纷白雪为幕布,而那鲜红的血池衬地苏夜的黑眸黑发,以及那俊朗的脸庞更加耀眼。怦然心动……他说:“师尊,你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跳好吗?”“这噬魔圣水不但能洗干净我这浑身的脏污,还能让人体验什么是剔肉噬骨之痛,你就站在这里,看着我疼好不好?”“若你解气了,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厌恶我了……我做错的事情,是不是就能抵消了?”白若一浑身都在密实地颤抖着,拳头不由攥紧,骨节都泛出了玉色。眼前的青年再一次跳入了血池,血池表面咕噜冒着泡,很久很久,青年都没有出来。白若一慌了,他疾走了两步,俯在血池边,翕动嘴唇,喊着:“你快出来,快出来啊,我原谅你了,别跳了,我……”可是,血池依旧咕噜咕噜冒着泡,最后,浮现出一具白骨。“!!!!!”白若一彻底慌了,眼前渐黑,几乎晕厥。“苏夜——”一声惊呼,像是要穿透梦境,直击苏夜的魂灵。苏夜蓦地睁开双眼,他看到缠缚心脏的白纻化成碎片,又变成烟雾,消散于眼前,紧接着心口剧烈抽痛。隔着胸腔上尚未长好的血肉,肋骨之下,猩红的脏器散发出黑色雾霭,从心脏钻出,蔓延他的灵脉,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重新生长的血肉之中。五阴炽盛,与他再也不分,又重新长成了他的血肉。如今的肉身,与前世魔君的那具别无二致。除了神志尚存,抵抗那滔天炽盛的恨意,他已经成了魔君了。两百年后,魔君再临,他终究是入魔。五阴炽盛从前世躯体来到他现世身体中,带回的不仅是力量,更多的还有一些隐秘的回忆。世人都说魔君在昆仑豢养妖魔,为的是壮大实力,觊觎仙门,要灭了仙门。他们好大的脸啊,要灭仙门,哪用得上妖魔,他不过是将这些妖魔困在昆仑,为的也不过是不让白若一忧心。但他前世,他忘了,忘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