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
那些诡谲的梦境,就算不是真的,也多少预示着什么。
不管怎样,结局只有一个——我会死,甚至可能被谭弈亲手杀死。
我虽然害怕,却也不敢表露半分,日日循规蹈矩,这样过了数日,终于忍不住,恰好逢着庙会,寻了个借口出去散心。
正好谭弈到了每个月不见人的那几天,隐约猜到了他在做什么,却不敢细想。
临出门时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把枕头底下的匕首揣起来,权做安心。
本来想去灵华神观再寻些线索,但是太远了,又害怕被谭弈知道。在一片混乱的思绪里,转悠到了附近的寺庙。
我在门口立了良久,还是进去了。
毕竟摊上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求谁了。
烟雾缭绕,佛像半垂着眼,模样悲悯。
我缓缓叩首,泪顺着鼻尖落下,砸在地上。
佛啊,救救我吧,请救救我吧。
「殷萋萋?」
从寺庙出来后,漫无目的地走到黄昏,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声我的名字。但细细分辨而来,又觉得不像,因着他实际发出的音节有些奇怪。
我循声转头,却撞上一张青面獠牙的脸,登时吓到心脏骤停。
身体反应快过意识,抄了袖中匕首便往他面上掠去。
那人却轻巧扣住我手腕,旋即摘了恶鬼面具,露出眉目如画的一张脸。
左眼下一点朱砂痣,眼尾上挑,如同薄胭脂晕染开来。
他眼眸弯弯,一笑间露出两颗洁白犬牙:「好凶,你平时对谭弈也是上来就打吗?」
我手一松,匕首掉到地上。
旋即平复心绪,无温度笑了笑:「丞相大人真是好雅兴。」
好雅兴,一个赛一个的有病。
丞相封若白,按理说刚上任,应当被政务缠身才是,此刻却悠哉悠哉在民间集市晃荡,换了赤色便衣、带着面具吓唬人玩。
还说我爹是奸臣,可眼下这位看起来更像妖相,真是国将不国。
他四下略一看看:「谭弈呢?」
「侯爷勤于政务,哪有时间做此闲人。」
我说完这话便转身欲走,他却跟过来,似是无意道:「他做到这份上,真是有心。」
我越来越烦和谜语人讲话,随口糊弄:「丞相大人看起来似乎与我家夫君感情颇好。」
他笑意盈盈:「诶呀,那你可看错啦。」
我:「……」
这人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多搭理。
我冷着脸,他却一点眼力都没有,反倒凑得很近,调笑道:「看几次都觉得,你可真是好看,难怪谭弈花那么大功夫也要留你在身边。」
我推开他的脸,平静道:「你好烦。」
不想做甚么面子功夫了,毕竟就算他看不顺眼,也不会弄死我吧,
封若白一脸新奇,以扇掩口:「哇,你是在说我吗?」
「是的,难道这里还有别人?」我面无表情,望着他的眼睛诚恳道,「你要是有事,就去找定安侯,不要在这里烦我,谢谢。」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担心语气是否太重、会冲撞对方。
他眨了眨眼,不但没被触恼,反倒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我肩上,微微弯腰,以便更好地看着我的脸,笑盈盈道:「殷萋萋,你真有意思,我也开始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