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伸手去探巧云鼻息,心中便如触手处那般一凉。
怀了戚戚伤悲长叹口气,强收情绪将折翎扶起坐正,以真气助他周天流转、回复气力。
良久,折翎体内真气回复、已可自行运转,神智亦稍复,遂缓缓睁眼道:“二弟,有劳了。”
安鸿听他语气平静,毫无波折,担心道:“大哥保重身体!嫂嫂……嫂嫂之事,尚请节哀。强敌在外,砦中一切还需依仗大哥!”
折翎侧头直直看着巧云,抓住她露在被外的冰冷双手道:“帮我请王砦主和风先生去议事厅。”
安鸿错愕,继而恍然黯色道:“砦众数百皆已聚在大哥房外。昨夜嫂嫂来寻我时便已吩咐了我今早请风先生一同来见大哥,但我遍寻不到,这才带了魏庆、高诵和晏虎来大哥房前听调。不料嫂嫂她……”
折翎默然,只是平静地看着巧云尸身。半响方道:“二弟先出去安抚砦众,我随后便出去。”
安鸿点点头转身,行了几步转回道:“适才我闯门时,王砦主及众砦丁好似已知晓嫂嫂……死讯,并山呼了声长公主。大哥恐要留意应付!”
折翎姿势依旧,心中想起昨夜巧云所唱那句“妾自助力镇三坪”,静寂若死的心忽地猛跳了几下,全身血气都跟着心跳颤抖翻涌,五关四肢俱僵麻不能动。
良久,方缓缓平复道:“云儿昨夜已告诉我了。”
安鸿诧眼看了看折翎,跪地咚咚向巧云的尸身磕了四个响头,再不多说,转身离去。
屋外数百衣白之人依旧长跪,见安鸿独出,面色凄然,遂悲声又起。
良久,折翎怀抱巧云,整衣而出。
最近的王砦主及那两名男子见到二人,匍匐于地,泣下沾襟,身后数百人瞬时悲如雷动。
魏庆晏虎见状,亦是伤悲。
高诵更是痛哭流涕。
折翎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径直走到台阶之下、耳房一角,跪在地上用手一捧一捧的挖起土来。
安鸿和箭营三人抢前欲相助,被折翎挥手而止,只得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王砦主及麾下众人停了哭泣,只长跪不动看着折翎动作,眼中晶莹闪烁。
又顿饭工夫,事毕。
折翎在巧云额上深深一吻,捧其面道:“云儿,你暂且歇息。此间事了,我便在此常住陪你,你我二人再不分离!只可惜,不能带你去峨嵋了!”
言罢,便欲将巧云尸身掩埋。
此时,一旁长跪的王砦主忽道:“禀将军,长公主是服用魍魉涎而亡,死后面容如生,身子淡香常在、经年不腐,暂时不必掩埋。长公主遗命小人,若将军不提峨眉事,便任由将军将她埋葬;若将军提及,则让小人提醒将军此节,以便与将军同赴峨眉。”
折翎闻言一怔,继而转喜,再转横眉。将巧云缓缓放好,霍地起身怒道:“你既知道云儿寻死,为何不加以阻止?”
王砦主恭谨行礼,悲声道:“回将军,小人年长公主十七岁,看着她在此砦中出生长大。长公主自幼待下人宽厚,我与她虽份属主仆,却是情同叔侄。昨夜公主对小人作遗命之时,小人也曾死死劝阻公主。怎奈公主既难放弃家国,更难放弃将军,为全将军志向与我等忠义,死志已决。在寻我前,便已服下魍魉涎。
此药乃我孟门独门秘药,服之无解。小人见此状,只得奉令。小人无能……小人无能……”
王砦主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折翎见他额头青肿,痛悔满面,知他所言属实。
想到巧云如此决绝,恐多半是为自己优柔逼迫,心头一酸,险些流泪。
深吸口气强抑酸楚道:“砦主请起。”
王砦主给巧云尸身磕了头,方从地上爬起。
他身后白衣人众依例磕头后,也全都站起。
王砦主向折翎行礼道:“将军,小人姓王,单名一个锦字。因公主及门中长老常不在砦中,故而暂代砦务,并非什么砦主。今后,王锦愿为将军帐下一走卒,与砦中弟兄一同随将军守砦抗金。砦主这个称呼,还请将军免去,直接呼我姓名便是!”
折翎闻此言,心中又浮起巧云昨夜音貌,一时倒是悲大于喜。
回望巧云、神有不属,呢喃出声:“云儿……孟门……究竟是一个什么门派?竟有如此……嗯……”
王锦见不到折翎面貌,以为他在向自己询问,怔了怔方道:“我等幼年入孟门时便发过毒誓,不可向任何外人透露孟门来龙去脉。还望将军万勿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