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主事道:“闻有清士许翔卿,与范老先生至密,不若托彼为媒,下官亦当从旁相恳。”
梅川大喜。
无何,已届重阳,遣仆持柬邀请许翔卿,翔卿接柬视之,上写道:制侍生王芬顿首启翔卿兄爱下:久怀雅致,未获识荆,兹届重九,敝园楼台崇敞,愿与君登高一谈,君幸惠临不倔。
翔卿暗忖道:“此公平昔势利,矜以慢人,今特遣使邀我,其中必有缘故。”欲要推辞,又恐见怪,只得随了来使,具名拜谒。
梅川一见翔卿,笑容可掬,直延进后园书室,备叙寒温,少顷,摆列酒肴,宾主对坐,饮至半酣,梅川从容问道:“暗老近日起居何似?”
翔卿道:“范公琴酒陶情,颇得香山池上之乐。”
梅川道:“闻有淑爱,才色无双,桃夭未咏,意欲为小儿求聘,吾兄试度其允否?”
翔卿道:“只恐范公不敢仰攀。”
梅川作色道:“翔卿何出此语?吾与暗然不唯同年,兼且累世通家,今以儿女联姻,乃是一桩美事,故特奉迓玉趾,烦为小儿作伐,事成之日,柯仪必当重谢。”
翔卿道:“既承明公钧谕,敢不借口舌之劳,以缔朱陈,俟与范公求得庚贴,即当回复。”
梅川大悦,呼童斟酒,连敬数杯。
临别,梅川又道:“小儿亲事,全仗尊力,并烦致意范翁,不可学那钱兰小畜生,不识高低,故为推却。”
翔卿唯唯,作谢而出。
不敢迟缓,连夜往见范公。
范公道:“彼恃冰山作泰山,吾与往还,尚惧祸及,岂有以女缔亲之事。明日君去回复,只须依我如此如此,以辞绝其意。”
翔卿领诺。
次晓即至王宅,求见梅川,梅川道:“许君清早惠临,想必姻事得妥?”
翔卿道:“执柯无力,惶恐惶恐。”
梅川即变色而问道:“岂暗然有所不允耶?”
翔卿道:“范公非敢不允,只因小姐三岁时,曾有异人相道,此儿福薄,议亲不可太早,早则不寿。须到二十岁,有以明月珠为聘者,方是夫妻。故议亲虽多,范公一概不敢许诺。特俛小可致谢厚忱,异日尚要踵间荆请。”
梅川大怒道:“明明欺我,造此胡言,我今日方知那钱生不允亲事,也是他的主意。罢了,拼我这穷太常,与他做一个对头。”
又叱翔卿道:“我好意做成汝做媒,准料汝也不知人事,为他捏造虚辞,特来诳我。”
翔卿再欲开口,梅川已气冲冲的踱进屏后去了。
翔卿满面羞惭,回达范公,范公道:“由他发怒,我巴不得与他绝交。”
正在谈论,忽见吕主事差人下书,公拆书细看,单为王太常求亲一事,中间指陈祸福,无非迫抑公允从的说话。
范公掷书于地,微微冷笑道:“鄙哉,玄卿!真小人也。我老范铮铮傲骨,岂为社鼠恐吓耶?”
那递书的在门首等候半日,不见回书,含怒而去,报与玄卿。
玄卿十分不快;即时往见梅川。
梅川道:“范耿公不允结亲,毫无情面,我欲寻事害之,君谓计将安出?”
玄卿道:“老先生荣行在即,俟进京之后,设计中伤,有何难哉?”
梅川摇首道:“怎耐得这许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