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右《酌酒与裴迪》
话说钱生正在忧懑不悦,忽值梦珠小姐差红蕖以数行持至,钱生接来细看,那纸上写道:前夕晤君,闻已许聘赵氏,若然,妾愿居其次,因家君燕子矶回,云在关帝庙中遇一申屠丈,天下异人也。
子若竭诚往谒,或者明珠可求。
至于王太常,品行不端,但宜婉曲辞婚,慎勿直遂,以取其怒。
自今以后,妾之身,付在君矣。
幸亟图之。
钱生览毕,不胜欣悦道:“小姐不仅深情,且有敏识。曩时申屠丈曾说:‘倘有缓急,不妨谋诸我。’那梅山老人又道:‘遇珠则圆。’这段姻缘想有几分可就。然非小姐裁示,几乎忘矣。”
遂带了紫萧,直往燕子矶关庙访问。
庙祝道:“相公莫非姓钱么?”
钱生问之,庙祝道:“申屠先生临去时,嘱咐小道云:‘三日后,有一位姑苏钱秀才来访,可对他说,须到东昌相会。’”钱生大惊道:“申屠丈可谓神矣。”
想起堂叔钱一鹤正做东昌府知府,不如乘此机会,到彼省候,便可以从容寻问那申屠了。
主意已定,回到书馆,请见范公道:“不肖执意辞婚,梅川年伯必然见罪。今有家叔莅在东昌,意欲暂往省谒,俟王年伯服满进朝,再当趋侍左右。”
范公大悦道:“贤侄所见不差,但途中须要保重。”
遂即庀藻作租。
至夜席散,钱生方进卧房,把那行李收拾。
只见红蕖潜至,持一锦囊付生道:“小姐闻君远行,无由面别,特俾妾来,以此不腆为赠。”
钱生谢道:“烦乞小娘子致意小姐,小生此去,倘或得了明珠,不时定聘,乃不可为着小生,忧损花容。”
乃捡视囊中,只有纹银一镒,其余俱是金珠,约值三四百金。
钱生把那琴剑书符,留在其内,只把小姐所赠之货,并要用物件,俱放在皮匣中带去。
晓起别公,出门之际,回头频望,魂断意迷,不觉潜然泣下。
珠娘一闻生去,玉怨花愁,其相忆之情,不待言矣。
再谈吕主事,细述钱生推却之意,回复梅川,梅川赫然大怒。
玄卿笑道:“谅那腐儒薄福,岂能坦腹乔门。然在老先生,岂患无一娇客,何必取此迂妄之人哉?比闻暗老有女,四德俱全,何不为令郎公求此佳妇?”
梅川道:“鄙意怀之久矣,因此公清奇简傲,不近人情,又不知其女,可称淑媛否?”
玄卿道:“昨日亲见,范小姐《望月》一诗,请为老先生诵之。”
遂朗咏一遍,梅川听罢,欣然道:“有此美才,岂无丽质?但无人可做赛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