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盏发现,周祈年在逃避她,严谨点而言,他在逃避未来。
但她很聪明地没再追问,周祈年不想说,她不想逼他说,她知道只要她坚持逼问下去,周祈年一定会说的,可她不想让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对比大四一年都在公司实习的席闻璟,周祈年大四这年是真的很闲。
席闻璟每天西装革履上下班,周祈年不太注意形象,穿着短袖T过来找云盏,天冷了穿件卫衣,再冷一点在上面的基础上加件羽绒服。他俩经常撞见,席闻璟对他向来熟视无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周祈年也无所谓,直到隔年开春,周祈年再一次来接云盏出门,被休息在家的席闻璟遇到,他朝他抬了抬下颌,冷淡地甩了两个字过来:“谈谈。”
周祈年顿感好笑:“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谈的?”
席闻璟:“我听说你要出国了,是吗?”
周祈年脸上表情登时冷淡下来。
他俩大学四年舍友,严格意义而言,这是他俩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沟通对话。
春风料峭,他们并肩站在院子外的紫薇树下,紫薇树枝桠疯长,零星冒出绿芽。春回大地,是令人充满希望的季节。
周祈年问他:“谁和你说的?”
“这很重要吗?”席闻璟冷笑了一声,还是回答了,“前阵子我爸说带我去见一个叔叔,去了才知道那人是你爸,他说的。”
“只是他单方面说的而已。”
“难道你不打算出国?还真是反骨仔。”
周祈年难得正经地说:“这和反骨没关系,我不想出国不是因为想和他对着干,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在哪儿待着都行,读不读书,都行。”
“没有必要?提升学历对你而言没有必要吗?”席闻璟双眼锐利,“那你为什么要读书?这个社会有多现实你可能不知道,没有社会地位的人就得靠学历一步步往前走。你有家底,没错,但是周家的情况有多复杂你可能不太清楚。周听澜虽然去航天所了,但他那个妈在光耀科技占了大半的股份,你是专业对口没有错,但你会做生意吗?你懂生意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吗?光耀科技能走到今天,可以说都是她的功劳,和你爸毫无关系。你以为你爸为什么要送你出国留学?他要你学计算机,还要你读商科,这样,等你回来,他就有可以和周听澜母亲抗衡的资本了。”
周祈年站在他身侧,蓦地转头看他,思索了一会儿,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云盏。”席闻璟和云盏或许命里是有兄妹缘的,他俩处理事情的方式尤为相似,有一说一,果断直接,“她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好,她的眼光肯定不会差的。但是周祈年,你的家庭太复杂了,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你现在在周家有话语权吗?没有。等毕业了直接去光耀科技上班,你看光耀科技谁会认你周家二少爷这名号,多的是瞧不起你用各种阴招害你的人。社会不是学校,在学校你可以考着你的脸放肆横行,进了社会谁还看脸?长得帅有饭吃吗?还是说你打算吃软饭,用吃软饭的钱养云盏?”
周祈年脸黑下来,“席闻璟,你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难听吗?难听就对了。现实社会就是这样,认学历,认实力,认父母的社会背景……脸?也有些人口味独特喜欢小鲜肉,只要你愿意,也可以用年轻换金钱。”
席闻璟猛地转过头来,和他对视,“我说这么多,无非一个目的,如果你不够强大,没有办法挣脱他们的束缚,那么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顺从。”
他还说,等你长出獠牙,再回到狼群和那堆狼撕咬吧。
时值正午,阳光明媚,穿过枝桠纵横,毫无阻碍地直射入周祈年的眼底,强光令他不适地眯了眯眼。随后,他背上一重,有个人猛扑到他背上。
突如其来的撞击令他惯性往前踉跄几步,双手却往后稳稳地接住她的身子,让她安心地趴在自己的背上。
“猜猜我是谁?”她粗着嗓说。
“我媳妇儿。”他吊儿郎当地回。
云盏呸了声,“周祈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
周祈年背着她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脸部线条流畅柔和,拖腔带调地说:“你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我就是个没皮没脸的。”
“能退货吗?”她问。
“不能,商品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云盏装模作样地叹气:“奸商啊。”
两人到了周家,院子门一打开,甜甜小跑过来迎接。自打周听澜毕业后,整日困在航天所,恰好周祈年事少,自己的狗还是自己带了。大概是春天到了,甜甜也进入春天,成天逮着个东西就蹭,周祈年无可奈何,只得带它做绝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