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过去这些年,这座并不算太宽敞轩丽的宅院,却在不知不觉中承载了许多的回忆,真正成了她心里的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如今,男主人已不在,她也得带着孩子离开?。
“玉娘,时辰不早了,快上车了。”
深青车帘掀开?,李氏轻声提醒着:“还得抓紧赶路。”
“这就来。”
沈玉娇看向那蓝底朱墨的“裴府”二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还真是?,舍不得呢。
转身上了车,李氏也看出她的不舍,安慰道:“这宅子留着,以后回长安了,还能再来住。”
沈玉娇轻应了声:“是?。”
李氏见她神色恹恹,也知这段时间,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一道漫长而煎熬的关。
可怜她的儿,年纪轻轻守寡也就罢了,往后还得留在闻喜和那个刻薄的老太婆同住一个屋檐下,回去之后指不定?会?被怎么刁难。
可是?又没有办法,男人没了,孤儿寡母的总不能继续留在长安,更不可能留在娘家,按照礼法,总是?得回到老家,侍奉婆母、抚育幼儿,这便是?为人妇、为人母的本分。
为着这事,李氏已经在家哭过好些回了。
她也试探问过丈夫:“就不能想个法子,让玉娘留在长安么?从?前守真还在,王氏老太婆都敢那样害她,如今守真没了,日后我的玉娘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了。”
沈徽也心疼女儿,可女儿如今已是?裴家妇,按照规矩礼法,就是?要留在裴家的。
裴守真虽不在了,可裴氏宗族还在,棣哥儿又是?裴氏下一代宗子,不回裴家,还能去哪?
且玉娘是?媳妇,丈夫没了,更要替丈夫在婆母跟前尽孝,这是?天经地义的伦理纲常,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除非——
“让裴家给封和离书,叫女儿从?此脱了裴家,以后她就留在家里,让他兄嫂养她一辈子。”沈徽道。
李氏霎时就瞪大眼:“这怎么行?那棣哥儿怎么办?你这人真是?好狠的心,怎舍得叫他们母子分离。”
沈徽无奈:“回裴家,你心疼女儿。和离回咱家,你又心疼外孙。哎,你叫我怎么办?”
李氏便只能继续哭:“老天无眼啊,守真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是?以李氏决定?,这回跟着女儿外孙回到闻喜后,她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与王氏把话挑明白?了。
若再敢薄待她女儿半分,她定?与她拼了这条老命。
李氏正在心底提前演练着见到王氏的措辞,沈玉娇则与她又确认了一遍:“爹爹、兄嫂,还有外祖父、舅父、姨母他们那边,定?会?在二十日前赶到闻喜的是?么?”
“放心,我已经与他们再三说过了。”
李氏只当女儿是?想多叫些娘家亲戚过去,好在裴氏那t?边撑撑场面,表明她如今也是?有娘家依仗的。
“你爹爹、兄嫂还有你侄儿们定?会?去奔丧,这个你不必担心。至于李家,你舅父舅母说了一定?会?去,你两位堂兄家嘛,若是?无事耽误,应当也会?来的。不过你外祖父年纪大了,年前又因你外祖母去世而一直病着,我叫他依着身体状况,能来就能,不能来就在家歇着。至于你姨母……”
李氏叹口气?:“你姨母家的情况你知道的,她定?跑不了那么远,到时候会?派个族里庶子过去送个奠仪,意思?意思?。”
女子一旦嫁了人,便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姨母如此,李氏如此,沈玉娇亦是?如此。
沈玉娇闻言,也只能暗自祈祷,兵变那日,他们都能安稳待在家中,不要出门?。
李氏见她怏怏不语,轻拍着她的手背:“别怕,我和你父亲说了,这回我在闻喜陪你多住些日子。等过阵子你舅母来了,我再拉着她一道会?一会?你那婆母。”
说到这,她余光朝棣哥儿瞥了眼,见孩子已经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睡着,这才放心继续与女儿咬耳朵:“你别看你舅母斯斯文文的,她年轻时嘴皮子可厉害了,定?叫那王氏只有吃瘪的份。”
沈玉娇哑然失笑?,默了片刻,道:“到时候看看吧,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见了,如今郎君又……”
看了眼棣哥儿熟睡的小脸,沈玉娇抿唇:“她也是?个可怜人。”
年轻丧夫,年老失独。
裴瑕之死,对王氏的打?击,应当远大于自己。
沈玉娇都不敢想,王氏听到这消息会?多么痛苦。
不过十日后,车马赶到闻喜,她便亲眼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