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初刚准备摇头,屋外阿文探出脑袋:“有的,今日我和弟弟刚下山买的。”席初瞪他一眼。韩月歌招手:“快快拿来。”阿文拿来了酒,韩月歌斟满四大碗,招呼阿文阿武一起喝。阿文阿武连连摆手:“不了,我们酒量浅,一喝就醉。”“那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旁人。”阿文正要开口,阿武偷偷拽了他一下,笑呵呵道:“我们两个修为尚低,恐饮了酒后现出原形,惊了月姑娘。”韩月歌好奇问道:“什么原形?”阿武答道:“菜青虫。”韩月歌手中的酒碗“啪”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酒水溅得她满裙摆都是。阿文与阿武被赶出去后,阿文不解地问阿武:“为什么要骗月姑娘?”阿武敲了他脑袋一记:“笨,你没看到刚才主人的脸色吗?咱们要不骗月姑娘,月姑娘非得拉着咱们一起喝酒,到时候你连菜青虫都做不了。”阿文挠头:“可我们本来就不是菜青虫啊。”阿武:“……”阿文阿武走后,韩月歌舒了口气。她这辈子最讨厌的除了兔子,就是虫子,尤其是那种浑身绿油油的虫子。虽然她也是绿油油的,她绿得标致可爱,不像菜青虫,绿得油腻腻。作为一棵清新脱俗的草,她觉得她是有这个资格站在鄙视链的上端的。韩月歌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我们两个喝。”韩月歌将其中一碗酒推到席初面前。“只许喝一碗。”“就当庆祝我死而复生。”席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酸酸涩涩的感觉蔓延至心底每个角落,他端起酒碗,说了个“好”字。“等等。”韩月歌突然道。她蹦蹦跳跳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蹦蹦跳跳跑了回来,发丝和衣裳都沾了点水汽,手中多了两朵桃花。桃花被雨水洗过,颜色浓烈鲜艳,花瓣上凝着的清露,如同美人垂下的胭脂泪。“你一朵,我一朵。”韩月歌将桃花放入两人的酒碗中,“既是庆祝我重生,喝的酒自当别致些,不如取名叫桃花酿。”说着,她又摇头:“不行,这用桃花酿成的酒都叫桃花酿,不够特殊,叫‘万象皆春’好了。桃花是春天才有的,若是心情好了,岂是桃花,所见皆是春色,你我这一碗,是将整个春天都饮了下去。”韩月歌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甚好,颇为志得意满。席初率先端起碗,将酒饮尽,既有满口的苦涩,亦有满喉的甜蜜。他满目柔色地将她盯着,眼底宛若盛着清波,荡开圈圈涟漪。她的影子便在那一片清冽的湖水中摇曳。韩月歌浑然不觉他的眼中藏了多少温柔缱绻,见他喝了,开开心心地捧起碗,咕咚一大口。席初给她夹了些菜:“慢些饮,别轻易醉了。”“醉了又如何?不是还有你么?”韩月歌眼神迷蒙,打了个酒嗝,“对了,你替我看着,别叫那两只虫子偷偷摸摸混进来了,我不喜欢虫子。”“明日我打发他们下山。”“不必。”韩月歌知道这年头当妖怪的都不容易,不喜欢归不喜欢,那是草木对虫子的本能,她不能因此断了他们两个的生路,“他们依附你,你将他们赶走了,就有大妖怪将他们抓走吃了。”席初沉默片刻,略略抬了下眼眸。韩月歌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抹上了靡艳的胭脂。她的眼睛清澈透亮,此时酒意上头,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席初望着她的眼睛发呆。这双眼睛过于干净,干净得席初在她的眼中从来没找到过一丝她对他的仰慕之情,哪怕从前她口口声声说着仰慕于他,她的眼神中也没有半分心动欢喜。她是骗他的。他一直都知道。她骗他是为了某种目的。席初总猜不透她的目的,他有过诸般猜测,都有说不通的地方,现在他明白了,她的目的很纯粹,她要依附他的力量。先是薄霆,后来是他。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过她的爱。甚至他是幸运的,他至少得到过她的恨。“小白,你又发呆了。”韩月歌抱着酒坛,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最近总是发呆。你是不是想昆仑了?”席初眼底掀起微小的波澜。她口中的“昆仑”为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韩月歌等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以为他是默认,她红着眼睛道:“其实我也想昆仑了,我想回家。”昆仑是她的家?他们相识这么久,她的确未曾向她提及过他的家。昆仑……她的家在哪里?听她的意思,白少渊和她是同乡。但据他所知,白少渊出身恶龙潭,并非来自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