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霆被她抱了个满怀,身体微僵,又听她将他对她的爱慕亲口说出,一时呆住。两人紧紧贴着,属于少女的馨香钻入他的鼻端。他心神恍惚间,心口一阵冰凉,像是有人拿着一块冰,捅进了他的胸膛。他垂下眸子,眸底掀起微小的波澜。怀中这名少女,果然是他怀疑的韩月歌。韩月歌松开芳意剑,从薄霆怀中弹出,她满手都是血,指尖不可察觉地颤抖着。像是为了壮胆,她抖着声音道:“你曾刺我三剑,今日我还你一剑,一剑抵三剑,你、你还赚了。”他听她说起三剑,心想,他什么时候刺过她三剑?忽的想起那个像是真实经历过的梦境,她说的没错,在那个梦境里的诛妖刑台上,他又捅了她一剑。算起来,是三剑没错。转念又想到,什么一剑抵三剑还赚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算法,又不是做生意,还要计较盈亏。鲜血从伤口处争相涌出,滴上他的衣摆,他张开五指,召出青冥剑,抬眸看向韩月歌。韩月歌的面颊看起来极为苍白,大概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色这样白。她的眼底明明堆满慌乱,却故作镇定凶狠,伸出手,将捅进他心口的芳意剑拔出,转身就跑。薄霆抬起手臂,又缓缓放了下来,终究放任她奔逃,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按住心口的伤处,以剑撑地,单膝跪了下来,微微垂下脑袋,隔着汗湿的发丝,望着满目摇曳的曼珠沙华。“你说得对,我欠你三剑,你还我一剑,是因果轮回。”他低声喃喃,唇角弯起,竟笑出声,“还是太心软了些,下次记得刺心脏。”这些话韩月歌当然是听不到了,就算能听到,也是做不到的。草木妖灵天生就心肠柔软,爱好和平,若非逼到绝境,是不会轻易见血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韩月歌一边跑,一边擦着手上的血,忽然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砸在她面前。韩月歌反应迅速地就地一滚,避开那灼灼燃烧的火焰。火球将地面砸出深坑,无数火星子散落在地,嘭的化作熊熊烈焰,噼里啪啦地烧着满地的曼珠沙华,眨眼间就将曼珠沙华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是红莲狱火。韩月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远离地上的火焰,又见无数个这样或大或小的火球落下来,间或尖利的飞箭流矢。震天的喊杀声从忘川的方向传来。韩月歌震惊地极目望去,只见半边天空被红莲狱火灼得通红,刀光剑影混着血色乱飞。这是打起来了。韩月歌惊魂不定。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就算发现是李玄霜假冒了她,也不应该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她逃个婚罢了,怎的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通往碎骨渊的路被红莲狱火封住,韩月歌只好折返回到忘川,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躲着火球和流矢,东奔西窜。多亏她平时别的本事没练,逃命的本事十分熟练,一路上竟也安然无恙。她看见地上有伤者,将他拖到石头下方,借着石头遮挡,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发现韩月歌在用灵力给他疗伤,就断断续续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原来在韩月歌离开后,李玄霜跟着席初上船,才走几步,突然“哇”的一声,吐出血沫子,栽进席初的怀中。席初扶住李玄霜,勃然大怒道:“鬼王苏玺在酒中下毒谋害太子妃,众将士听令,诛杀鬼王,替太子妃报仇。”于是他带来迎亲的三千精锐,为了给太子妃报仇,冲下船去。苏玺自然不是好惹的,席初撕破了脸,他也就没藏着掖着,下了命令:“魔域众人,一个不留,杀!”火球和流矢从天而降,双方在红莲狱火中撕了起来。韩月歌听完,琢磨好几遍,越琢磨越觉得不对。互撕起来的双方,怎么好像都未卜先知,猜到会有这么一场大战,提前做了准备。她丢开那人,继续前行。忘川水映着红莲狱火,像是危险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吞噬着从半空掉下来的士兵。鬼界的子民站立的地方诡异地撑开一道结界,保护着他们。韩月歌猜得没错,苏玺果然是有所准备,他率领的鬼兵个个骁勇善战,将箭矢点燃,射向席初带来的魔兵。魔兵举起盾牌,抵挡着流矢,朝着鬼兵扔出裹着红莲狱火的火球。今日本该是她的大婚,他……韩月歌躲在三生石后,探出脑袋望过去。这块三生石上回砸了她一次,被苏玺修好了,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席初一身喜服被银色战甲覆盖,手持岁华剑,所立之处,烈火卷席着满地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