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席初后,韩月歌又去寻苏玺的踪影。很快她在人群中找到了苏玺。苏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李玄霜的身后。李玄霜中的毒不足以致命,她捂着心口,原是想偷偷找个安全的地方,忽然一阵阴冷的寒气将她周身包裹,定住她的四肢。苏玺一手抓着李玄霜的胳膊,一手扼住李玄霜的脖子,飘至半空,声音扩散到每一个角落:“席初,如果你还想你的太子妃活命的话,就立刻住手。”杀得满身是血的席初,闻言果然停了下来。他抬起脑袋,朝苏玺和李玄霜的方向“望”了过来。苏玺唇畔勾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五指紧紧扣着李玄霜的脖子:“叫你的人都放下兵器。”席初轻声笑了起来,他的面颊上溅了不少血珠,笑容温柔,半点不显狰狞。连韩月歌都不由得暗自感叹,真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公子,哪怕站在修罗地狱中,也依旧满身清贵优雅。苏玺皱眉:“你笑什么?”“笑你的自以为是。”席初举起岁华剑,剑尖滴着血,剑刃映出他温雅的面容,“你可知她为何单单只吐了血?”苏玺狐疑。这正是他怀疑之处,他在口脂里下了毒,口脂抹在唇上,一点点渗入肌肤,毒入骨髓,便会发了狂,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但李玄霜只吐了血。苏玺只当是白少渊这个粗心大意的,只顾着换人,忘了给李玄霜抹上口脂。此时听席初提起,他聪明机警,一下子就悟出了缘由:“酒!你派人在酒里动了手脚!”鬼界里到底混进了多少席初的人。席初冷笑:“我屠你鬼界,总该有个正经的理由。”苏玺咬牙道:“好你个席初!难道你就不在意你心上人的性命?”“她?她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席初屈指弹掉剑刃上的血珠,满脸毫不在意的神色,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棋子?”苏玺震惊,“她在你心里,从来都只是一颗棋子?”韩月歌被换成李玄霜这件事,只有苏玺和白少渊知道,苏玺自然认为席初说的是韩月歌。他又惊又怒地瞪着席初。“自然只是棋子。”席初云淡风轻地开口,“她已没了用处,鬼王是杀是剐,随鬼王的意。”“我不信!席初,你怎么可能对她没情!”“看来我要亲自证明给鬼王大人看了。”席初抬手,白霜奉上一把弓。席初弯弓引弦,箭矢对准李玄霜的心口,蓄势待发。李玄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但因苏玺掐着她的脖子,面色一片青紫,显得笑容狰狞扭曲。她见席初的箭矢对准自己,声嘶力竭地喊道:“席初,我不是……”苏玺的五指陡然收紧,将她的那句“不是韩月歌”堵在了喉咙里。“棋子,棋子,哈,棋子。”三生石后,韩月歌神色呆滞,口中重复着“棋子”二字,俨然已经痴了。“月歌,你怎么了?”韩月歌怀中的镜子里飘出镜女担忧的声音。她如今与韩月歌神魂相通,能感受到韩月歌的情绪。一种悲伤又愤怒的情绪,化作滔天的巨浪,将镜女的灵识淹没。她从韩月歌神魂中感受到的,就是这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愤怒,以及仇恨。是的,仇恨。这是镜女从未在韩月歌心里感受过的。她天生不通爱恨,即便石头心裂出一条缝,明白了什么是喜怒哀乐,依旧不懂何为爱恨,因此哪怕是捅了她三剑的薄霆,她也不知如何去恨。镜女头一回在韩月歌的情绪里感知到了仇恨。这仇恨来势汹涌,镜女被感染,也跟着生出无边的恨意来。韩月歌仰头望向席初。席初双眼覆着红绫,凌空而立,恍若九天而来的仙君,足不惊尘,衣袂飘飘。他的表情是温柔的,语气也是温柔的,说出的每一句话,却犹如这世上最尖利的刀子,刀刀往韩月歌的心口戳。韩月歌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长着石头心的地方极痛。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如同有人在她的石头心上狠狠地劈上了一刀,直接将她的石头心劈成了两半。韩月歌发现,原来石头心也是会疼的。石头心长在她的胸腔里,与她情绪相连,是她在疼。她觉得浑身无处不疼。没有伤口,却叫她疼得死去活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今日本该是她的大婚,他们各有算计,将她的婚礼变成了屠杀的修罗场。她岂止做了席初的棋子,亦做了苏玺的棋子。韩月歌望着他们,浑身冰凉。席初神色微冷,指尖力道骤然松开,利箭化作一道流光,往李玄霜的心口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