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歌想起那声“救命”,礼貌地多问了一句:“那个,你没事吧?”“滚。”回答她的是个沙哑而暴躁的声音,似乎是好事被打断,颇为不耐烦。韩月歌不好意思道:“打扰了。”便飞快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望着男人的背影,欲言又止:“她流血了,还蛮严重的。”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女人的衣摆流淌,将她足下的曼珠沙华染得艳靡灼目。韩月歌在人间混迹了几百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曾半夜趴在墙头研究他们的行为举止。比如他们当中的有些人,会有奇怪的癖好,常在亲热时做出伤害对方的行为,看起来既痛苦又快乐,更有不小心玩崩的,闹出人命来,悔不当初。韩月歌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不如先去找个大夫吧。”男人显然没有好脾气,迎着韩月歌而来的是一道凌厉的剑光,看清他手中的剑后,韩月歌恨不得甩自己一百个嘴巴子。让你多管闲事!青冥剑紧贴着她的脖子,锋利的薄刃再往前一点,就能割开她的喉咙。韩月歌僵着不动。那名没了禁锢的女子轰然倒地,纤细的脖子上横亘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鲜血滋滋往外冒着。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死不瞑目的表情。能凝出血肉之躯的鬼,是等级较高的鬼修了,这样的鬼修在薄霆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见薄霆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层。韩月歌眉心直跳,顺着剑刃望向薄霆。薄霆失了平时的冷静肃然,眉目间隐约泛出阴狠暴戾,盯着她的眼神,暴躁凶狠。韩月歌胆战心惊地提醒:“你的手千万不要抖,我的脖子很细的。”薄霆过于焦躁,并未识出她面上的伪装,他冷声道:“白少渊在哪里?”“他、他……”韩月歌一时没想好说辞,支支吾吾。她估摸着白少渊是从薄霆手中劫走了李玄霜,才叫薄霆看起来看只丢了骨头的野狗。“说不说?”“我、我不知道!”说了她今日逃婚一事岂不是要露馅。薄霆眼睛一眯,杀机毕现,是个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在青冥剑即将划破咽喉的瞬间,韩月歌连忙破了幻术,疾声道:“是我,薄公子。”薄霆的剑一顿,看着她露出的真面容,神色微愣:“玄霜?”韩月歌点头。李玄霜用的是她丢掉的身体,她们两个一模一样,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互相冒充。韩月歌脑海中浮起李玄霜平时的模样,学着她的样子,露出温柔恬淡的神色。别的她不敢自夸,就模仿的功力,她绝对称得上炉火纯青。薄霆盯着她的五官,迟疑片刻,撤回青冥剑。韩月歌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在心底默默打了一通腹稿后,说道:“那日白少渊将我劫走,带回了黄泉,今日是席初和韩月歌大婚的日子,我幻化成侍女的模样,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为了配合自己的表演,在说到席初大婚的时候,她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瞬。原书的李玄霜一辈子都没爱上席初,这里的李玄霜却爱上席初,大概是因为李玄霜已经不是真正的李玄霜。一缕不知来处的幽魂,夺了李玄霜的身份,彻底改变了整本书的走向,加上韩月歌的掺和,剧情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薄霆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那抹黯淡之色,他的神色也跟着黯淡了一瞬。韩月歌道:“此地不宜久留,薄公子,我们快些走吧。我知道有一条小道,可以避开忘川,离开鬼界。”薄霆跟着韩月歌走。韩月歌是不想带他走的,她能扮一时的李玄霜,扮不了长久的李玄霜,路上多生变故,万一薄霆火眼金睛,识出她的身份,将她扔下碎骨渊,她就得不偿失了。在韩月歌盘算着如何将薄霆甩下时,薄霆盯着她的背影,眼睛眯起,沉声道:“站住。”韩月歌背影一僵,慢慢转过身来,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滞了:“怎么了?”“在下曾在玄霜姑娘这里遗失一条额带,不知玄霜姑娘可还记得?”这是怀疑她了。她在凌霄阁住了七年,也没见他有戴额带的习惯,鬼知道这个额带是不是真有其事。韩月歌怒道:“薄公子这是何意?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见美人动怒,薄霆微怔,在心中雕琢着措辞。他对李玄霜一向是敬重而爱慕,很少这样唐突,这句试探,也是因见她背影轻快,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韩月歌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她猛地扑进薄霆的怀中,咬着唇道:“薄公子对玄霜的心意,玄霜一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薄公子丢在玄霜这里的东西,根本不是那条额带,是薄公子的心,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