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是吧?”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苏乐生的主治医生拿了只一次性纸杯,到墙边的饮水机那儿给他兑了杯温水。苏乐生半梦半醒地接过来一饮而尽,觉得喉咙里还是干得厉害,努力仰起头,试图把最后一滴水也倒进嘴里。“还渴啊?”医生看他这副模样可怜又好笑,拿过杯子又给他盛了一杯。苏乐生连喝了四五杯才觉得好了点,人也清醒过来,靠在床头倦眼惺忪地看着医生。“你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好一点,今天匹配的志愿者没法来,就先给你注射了一点新研发的代信息素药物,你自己觉得怎么样?”被她一说,苏乐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被郑飞折磨的回忆和后来那些颠倒的经历让他的心揪了一下,又一次产生了劫后余生的虚幻感。“你觉得怎么样?”见他没回应,医生又问了一遍。【还好。】身上的伤已经悉数被处理过一遍,后颈的灼热已经感觉不到了,身体里却还残留着空虚的感觉。苏乐生失神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嘴唇,他记得□□激烈时梁颂曾经用力吮咬过这里,可现在他唇上除了自己极度难耐时咬出来的快要愈合的伤口,其余什么也没有。原来那一切全是他的幻觉。苏乐生自嘲地想,却不知怎的没像之前梦见梁颂的时候那样抵触。不光如此,他脑海里甚至重新泛起了某个曾经被自己打灭过的猜测。“那个……对不起啊。”医生欲言又止地打断苏乐生的思绪。她没说自己为什么要道歉,苏乐生也没问,因为彼此都心照不宣。平心而论,苏乐生这次算是被研究所“背叛”和“抛弃”了。不论是被威胁还是被贿赂,擅自放弃患者都是医务工作者的失职。但苏乐生真的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半点都没有。因为他知道郑飞有多可怕。甚至研究所没有选择和郑飞硬碰硬,他还觉得有一丝庆幸。【这不是你们的错。】苏乐生安慰地拍拍医生的肩膀,思索着接下来的措辞【那个,我能问您件事吗?】“你问。”医生的眼睛有点泛红。她半转过身掩饰地擤了擤鼻子。【之前每次给我做临时标记的,究竟是谁?】“啊?”医生没料到苏乐生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她怔了一下,躲闪着别开目光:“志愿者啊。”【我知道是志愿者,但是我现在想知道他的身份。】“我们有隐私保护原则,你了解的。”医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同样的,对方也不会知道你的身份信息,这种公平一旦被打破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她的话合情合理。苏乐生一时无可辩驳,只能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白色的被子。“咳,那个。”一声看见他这副失落的模样又觉得不忍心:“你……怎么会突然想知道这个?”【我觉得标记我的很可能一直都是同一个人。】苏乐生深吸一口气,既然她这么问了,他也就不再隐瞒。“怎么可能呢?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你的幻觉?”医生立马反驳,却反让苏乐生抓住了话里的漏洞。每个alpha志愿者都要经过主治医生批准才能走进oga患者的治疗室,如果自己所说真的是幻觉,她为什么不斩钉截铁地否定?【那不是幻觉。】苏乐生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有点想笑,心口却又是疼的,连带着眼睛都酸胀。【因为标记我的一直是他,我才会不停地梦见他。】“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要不是梁颂坚持要保守这个秘密,医生早就把这事儿告诉苏乐生了。她东拉西扯地强撑,却敌不住苏乐生一句【你是知道的,对不对?】“……”她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手里的水杯半天才说:“咱们退一万步说吧,要是真的知道真相,你打算怎么办?”这本来只是她情急之下用来转移话题的一句话,没想到真的把苏乐生问住了。是啊,就算真的确定了标记自己的人就是梁颂,他又能怎么办呢?就像不知道梁颂为什么要劝自己离开郑飞、要在自己被折磨得站不住的时候出现替自己疗伤一样,苏乐生也不知道梁颂为什么要替自己治疗紊乱症。按理来说研究所不会接连两次给患者派同样的志愿者,除非是有特殊情况,患者或志愿者其中一方自己要求的。其实说“不知道”也不够准确。苏乐生应该是知道梁颂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只是他不敢深思,更不敢确认。因为他现在对梁颂的感情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