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件事,始终没想明白,”女仆轻声说,“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再怎么说,大小姐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需要一个好控制的女儿,”赛缪尔说,“因为这位大小姐是他唯一的子嗣。公爵只需要一具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如果她太折腾,他会很头疼的。”
“您知道的可真不少。”女仆瞥了他一眼。
赛缪尔平淡地说:“我总得知道他为什么选中我。”
渴望与公爵联姻的贵族子弟数不胜数,圣殿里也有不少成绩优秀、德才兼备的年轻人。赛缪尔·卡伊的确是这一届见习骑士的首席没错,可他们甚至没有上过战场,只凭训练场里的成绩,区区一位见习骑士算得上什么?况且,他在外的名声实在说不上好听。
等到公爵递给他一沓魔法阵的图纸让他研究时,赛缪尔才隐约明白了他被选中的真正原因。
其一,公爵需要一位对魔法有一定研究的女婿,其二,这个人必须无权无势,只能依附公爵;即使他突然翻脸,公爵也能轻松除掉地他。
如此一来,便筛掉了绝大部分的候选人,选中赛缪尔也就合情合理了。
毕竟,这个时代能够上学本就不易,能够学习魔法的人,要么家境殷实,要么天赋秉异、由某位魔法师亲自挑选为学徒。圣殿里精通魔法而又出身贫困、毫无背景的骑士,有且只有赛缪尔一个。
公爵患上了重病,他希望通过深渊教派的献祭仪式延续自己的寿命。他选中赛缪尔做女婿,并非是真心想要为女儿选择一位伴侣,又抑或是借此拓展自己的政治势力——他只是需要一个帮手,帮助他完成仪式。
作为报酬,这位帮手可以得到“公爵的女婿”这一身份,仅此而已。
“深渊教派的献祭仪式五花八门,然而一旦牵涉到谋取某项具体的利益,就一定要有一个不可或缺的材料,”女仆把痛得无法动弹的公爵翻了个身,将他的肠子从肚子的伤口里拽了出来,用钢针钉在地上,公爵就像条肥胖的鱼那般抽动着,排泄物从他的身下涌出,“那就是与献祭者血脉相连的亲人。血缘越近,效果越好。”
公爵的父母早已过世,兄弟姐妹也早早地离开了公爵府,去往别处居住。在“与公爵有血缘关系”的人群中,子女是他最容易下手、下手后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对象。
在使用私生子女进行献祭的仪式相继失败后,一位可靠的医生终于告诉了公爵真相:他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
或许是由于狩猎时从马上摔下来,或许是由于曾遭受过重物撞击,总之,从某个身体部位的情况来看,公爵应该早在多年前便已经不能让女性受孕。
至于那些私生子女,有谁规定公爵的情妇只能有公爵这一个情人呢?
公爵从魔法协会处购买了能够检测血缘关系的药物,最终绝望地发现,“死去”的大女儿是唯一一位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子女——而某日管家寄信给小姐时被人告发,这让原本已经灰心的公爵欣喜若狂。
“死而复生”的女儿是他唯一能够完成仪式的念想,他决不能允许她再出差错。
大小姐被抓回来后好几次差点逃走,她聪明机智、勇敢果决,公爵意识到,她迟早会从蛛丝马迹中明白自己的价值,并借此威胁她的父亲,这是公爵所不能容忍的。
好在,献祭只要求一具具有血缘关系的□□,至于被献祭者是否自愿、是否健康,则不会影响献祭的效果。
所以最终被执行手术的是大小姐而非女仆——让女仆活下来照顾大小姐则是公爵的恶趣味。他本可以直接杀了她或是折磨她,但是显然,对于这个险些破坏掉他的计划的女仆,公爵深恶痛绝。
与其让她凭借着死亡得到解脱,不如让她在长久的折磨中身心俱疲来得痛快。
公爵算到了许多,唯独没算到大字不识的女仆多年来逐渐摸清了他的秘密,也没算到自己亲自挑选的女婿对从自己的财富中分一杯羹并不感兴趣——赛缪尔·卡伊更乐意提前几十年将他的财产与权力收入囊中。
在几次试探后,赛缪尔与女仆一拍即合:女仆希望反过来利用献祭,看看用生父献祭能否救回小姐——如果不能,再将他折磨后杀死;而对于赛缪尔来说,死掉的公爵比活着的公爵能让他获得更多的利益。
公爵死后,他的遗产将转移到身为继承人的大小姐身上。赛缪尔承诺为女仆和大小姐提供一个不被打扰的静养之地,对外宣称大小姐因病去世,如此一来,这笔庞大的遗产最终将落到他的头上。
彼此的利益正好契合,因此他最终选择了与女仆而不是与公爵合作。
赛缪尔·卡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终使他下定决心的,绝非感情或是心意,而只是纯粹的利益。
在与女仆商议好行动的具体过程后,赛缪尔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崔梅恩与他分手的直接原因是他与公爵之女的婚事。如果计划能够顺利进行,这门婚事很快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想,到了那时,他也许就能求得崔梅恩的原谅了。
他比塞德里克更清楚崔梅恩的喜好,更会讨她的欢心。不久后他还会比他更加有钱,更加有权。到了那时,只要他恳求她的原谅,崔梅恩一定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赛缪尔的心脏快乐地跳动着,为一个美妙的未来撞击着他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