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野正要开口说话,瞳孔却猛地一缩,未及反应已脱口而出:“小心!”
他扑向谢神筠,右手迅速抽刀斩落了一支从窗外射来的飞箭。
那些飞箭来得快,也不止一支,烟花似的从窗外炸进来。沈霜野掀翻矮桌为盾,把箭雨都挡在外面。阿烟也没有闲着,扯过竹帘挥落飞箭,还不忘护着身后的蝴蝶娘子。
只有宣蓝蓝是个没人顾的,瑟瑟发抖缩在角落,被这一遭弄得懵了:“怎么又来?!”
谢神筠被沈霜野护在身下,突逢大变仍镇定自若,面色冷静:“是袖箭,湖上无依凭,远攻只是为了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若是为了杀人,必得上船来。”
“我知道。”沈霜野硬声说。他罩着她,天边月成了怀里人,谢神筠抱起来居然是软的。
但刺客没留时间给他分心。前后左右畅通的木门竹窗是攻击的绝好路径,四面八方蹿起来数道黑影,袖箭破风的声音掩盖了出水的动静,他们藏在夜色里,恰到好处的掩盖了身形。
黑衣蒙面人将木条劈了个粉碎,沈霜野从地上一跃而起,先发制人,趁这空隙直接出手,刀刀相接。
刺客穿着水挂,紧贴皮肤不留一丝缝隙的皮让他们柔软得像是一条水蛇,数次贴着刀锋闪避。
他们围猎的策略也像是蛇群,逐渐收紧攻势,然后将人绞杀。
霜锋悍然出鞘,白虹贯破船舱时有种妖异的美。
沈霜野没有看错,谢神筠的确擅长暗杀。
谢神筠的剑太快了,近身刺杀反而是她的优势,狭窄的空间里细长薄刃比□□更有发挥余地,霜锋过喉时甚至没有见血,直到白刃离开才猝然炸出一捧血花。
都淋在了沈霜野身上——谢神筠已经躲到他身后去了。
“我真的……”沈霜野深吸一口气,“谢谢你。”
“不用谢。”谢神筠飞快道。
刺客的刀同样轻薄灵巧,角度刁钻,前后刀势都凌厉。沈霜野不闪不避,出手时没了顾忌,刀势迅猛凌厉。他是大开大阖的刀法,与人缠斗时便显出他刚猛的臂力。
此刻悬在刀尖上的不止有他自己的命,还有身后的谢神筠和宣蓝蓝。
沈霜野原以为是先前那批刺客并未退走,而是藏到水下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这会儿甫一交手他便觉出不对。
这两批人不是一个路子的。
先前那批刺客招式野、奇,论单打独斗个个都是好手,是江湖路子。而现下这批人更加精干,训练有素,出招时没有旁的花哨,就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这是批有人豢养的杀手。
谢神筠剑锋狠辣,自上而下绞过兵刃,硬生生将刺客双刀绞得脱了手,刀口破开皮肉,便是一阵腥热。
但第二批杀手比前一批不要命得多,他们前仆后继地补上空缺,落刀都是杀招。
半盏茶后,船舱里已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尸体,血水都积在地上,无处下脚。沈霜野原本生擒了一人,但那刺客直接咬破牙间的毒囊自尽了。
宣蓝蓝嫌弃舱内血气重,他一见着就泛恶心,跟蝴蝶娘子蹲去了船头试图让船夫把船划得快点。
谢神筠提着裙子淌过血污,坐上了扶正的矮桌,她在满地血污的衬托下居然看上去是干净的。
那桌子也被污血溅脏了,沈霜野见她皱眉生怕衣裙弄脏的模样,用衣袖给她擦干净一角,让她坐了。
沈霜野挨个试探刺客的生死,又扯下他们的面罩,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旁的证明。
“这些人穿的水挂是鱼皮制的,”沈霜野道,“身体发白、易皱,手掌有皲裂,身材普遍细瘦矮小,是专司水中刺杀的杀手。”
这样的杀手比寻常刺客更难养,花费的时间以数年起步,这是下了大本钱。
“你还真是个大麻烦。”谢神筠甩过剑上血珠,“忽然觉得认你这个弟弟我好吃亏呀。”
那两声姐姐都叫出了口,沈霜野对自己身份的转变从善如流,甚至觉得有人一起倒霉的感觉还不错:“方才不是还很高兴?你要是觉得吃亏,我再多叫你两声姐姐,姐姐保护我。”
谢神筠一时无言。
果然面对谢神筠就不能要脸,沈霜野顿觉神清气爽。
上一批杀手都惜命,见势不妙直接退走,这一批人却不死不休,任务失败便绝不留活口,能派出这样杀手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关键这两拨人还像是不同的来路。
沈霜野一边思索着一边翻开下一具“尸体”。
“你这声姐姐叫得……”谢神筠叹口气,觉得后颈有点泛酸,生出麻意。
下一瞬那“尸体”陡然异动,袖中射出一支小箭直冲沈霜野面门而来,沈霜野侧身避过,却见那刺客射出一箭后直奔侧旁的谢神筠而去!
他们离得极近,沈霜野在电光石火间陡然想明白一切,这群杀手是冲着谢神筠来的!
他们先前缠斗时专攻沈霜野命门,那是因为谢神筠始终躲在沈霜野身后,要杀谢神筠就必须得先踩过沈霜野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