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顾青竹走远了,熙和才变了脸色,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了句:“出来吧。”
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落下,一个穿着一身黑蒙着面的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和内密司那些喜欢化作普通百姓藏在人群中不同,这男子作了密探暗卫的传统打扮。他看着熙和,利索的下跪:“属下甲一,奉郭将军的命令保护大帅。”
“郭淮?”熙和将手背在身后,铁青着脸问道,“什么时候起,本帅的命令已经不作数了?”
“属下不敢。”甲一不敢抬头看熙和,只能直挺挺的跪着。
“好个不敢!”熙和深呼几口气,郭淮会派人跟在他身边这事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毕竟曾经的他对萧素清的迷恋,是个人都知道。郭淮担心他会为了萧素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甲一出现的不合时宜。他情敌被段柔下药时,甲一没出现;他和小皇帝在厢房里翻云覆雨的时候,甲一也没有出现;他一个立刻中药无力倒地的时候,甲一也没有出现。这样一个属下,熙和要不起。
甲一不知道熙和的愤怒从何而起,但最后一个合格的下属,只能请罪。
其实熙和心里清楚,在他遇到之前那些事情的时候,甲一必定是还没有来到他的身边。毕竟再怎么样,熙和还是相信郭淮和郭淮训练出的这群人的素质的。
就这样,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直到顾青竹回来。
熙和这边有人跪了两柱香的时候,秦淮安那边也有人正跪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熙安。他自作主张和秦淮安相认的事情让小皇帝有些恼火。秦淮安和他老子秦卿不同,小皇帝对他并不信任。柳熙安对这样一个小皇帝不信任之人暴露了行踪,让小皇帝不舒服。秦淮安在吴县,也不知道有没有和林佶掺和到一起。不过事到如今,行踪已经暴露,再想隐瞒却已经不行了。小皇帝只能寄希望于秦淮安还能继承到秦卿几分的风骨和忠贞。厢房里,王福气伺候小皇帝沐浴更衣之后,小心的试探道:“皇上,内密司吴县的统领戴文求见。”
小皇帝靠在软榻上,点了点头:“朕知道了。萧爱卿有消息了?”
“皇上英明。戴文戴统领就是这个意思。”王福气力气献媚的拍上马屁,又摸了摸袖子里那块温暖细腻的玉佩,想到还跪在外面的柳熙安咬着牙,说道:“皇上,这王爷还在外面跪着,戴统领过来似乎有些不好?”
王福气的求情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和柳熙安又没什么过命的交情,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帮着说几句好话。小皇帝一听他求情的话脸色都变了,王福气怎能不后悔。说到底,他们这种太监能在外臣面前有几分体面,靠的都是小皇帝的宠信。有了宠信,才能在后宫生存之余得点好处。如果为了柳熙安得罪了小皇帝,王福气就真的没处哭了。
小皇帝也知道自己过于谨慎了,想着柳熙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明白他看似鲁莽实则在大是大非上从来没有错过。这样转念一想,也就不准备继续罚他。只是小皇帝等了半天,王福气却不求情了。没了台阶的小皇帝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求情的,却自己吓自己,没敢继续下去。可怜的柳熙安只能继续在小皇帝厢房外面罚跪,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书房里,秦淮安却苦恼于怎么和小皇帝打小报告,也不知道给他这个以前的玩伴求个情。
“师爷,你说皇上这个时候来吴县是个什么意思?”秦淮安不安的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他和师爷早就准备对林佶动手,也联络了一些他父亲的门生故吏,只是苦于林佶小皇帝亲舅舅这个身份。
被秦淮安叫做师爷的中年男人摸了把自己的胡子,说道:“大人稍安勿躁,且看看情况再说。”
“稍安勿躁?又是稍安勿躁?”秦淮安猛地一下冲到师爷的面门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变得很近,眼看就要贴在一起,秦淮安又猛地跳了开:“林佶这个狗东西!我是再也忍不了!仗着国舅的身份和小爷抢女人!小爷是什么人!人称玉面小白龙,金枪不倒!敢和小爷抢人就要有心理准备!”
师爷看着仿佛炸毛猫一样上蹿下跳的,苦苦叹了口气:“大人,冷静!我们手里有林佶做假账的证据,他贪了那么多国库的银子,就算是国舅也逃不了一死。大人,林佶他现在已经是一只秋后的蚂蚱了。”
秦淮安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家师爷的夫君在外求见。“怎么回事啊,师爷?这几日你和钱衙役怎么频频外出啊?”他瞅着听见自家夫君求见之后就脸色铁青的师爷,调侃的问。
师爷脸色不愉,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大人,属下这就告退去看看老钱有什么事。”秦淮安哪里会让他这么容易就离开,小皇帝来了之后他不得已安分了好几天,这闷都要闷死了。眼看着师爷家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怎么能不掺和一脚。
于是,就有了下面一幕。
顾青竹战战兢兢的把穿着官府的县官大老爷秦淮安从戏班租下院子的后门里请了进去,他人虽然走在前面,也时不时往后看。香芳不是说他两位父亲要来么,怎么来得会是秦大老爷呢?顾青竹心里打起了鼓,莫非是香芳两位父亲不允许报了官?可是就算报官,来得也不该是这位大老爷啊。一头雾水的顾青竹,缩着脖子麻利的给秦大老爷端茶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