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声线丰沛,毫无病弱之兆。
再然后,一内侍从里殿押了一女出来,二十出头年纪,妩媚艳丽,正是数年前太宗曾宠过一段的武氏才人、媚娘。
太子额上亦发大汗淋漓,听得榻上一声冷哼,然后武氏便被推倒在了太子面前。
“治儿欢喜此妇?”
“儿、儿臣……”太子颤得无以成言。猛听樨上虎拍龙威:“说!”
“是!”一咬牙一闭眼,反正已经抖开,便也承认吧。以父皇性情,李治猜想,或许这样坦言认了,或还好些。只是承认过后,樨上良久没有动静,而伏倒在地的媚娘,眼中泪意已是汪泽。轻轻摇着眼眸,示意不要承认,却已经晚了。两行清泪滴下,将太子杏色袍摆润出了一片水渍。李治十分不忍,可父皇威压在前,不敢再背。
麟德殿内,压雀无声,唯双鹤嘴中吐出的清烟还有些袅袅,其余几乎死寂。
本是晚秋,衣袍不薄,可太子背后竟已水渍显显了。怎么办?父皇怎会知晓?而现在又认了,那么接下来,父皇会如何?毒杀?勒毙?还是幽禁?几乎想过千万种刑罚,却没成想:“既是治儿喜欢,为何不与父皇讲?不过一姬,赏给儿便是。”
话毕太子已然哭着扑了过来,拽住父皇衣袍,泣不成声。
太宗含笑抚其头:“吾父子才是天伦,余者不过外人玩物,何必与父皇这般生分?”
“儿臣错了!儿臣错了!”一遍遍哭泣,拽住父皇衣袍一时也不肯撒手。便如儿时受屈时泣嚷一般!
而后太宗哈哈大笑出声:“不过一妇尔,不算大错。既喜欢,便带回去。”
“这……”太子惶恐,思虑了半天后,前后左右看看,有些不定了。太宗含笑:“怎么?不想带走?”
“儿、儿有愧!”怯怯懦懦,却不敢直言心事。太宗看在眼里,不免更是一层忧心。想起二子泰之狠决利落,再思长子承乾……其实、治儿与承乾倒是有些相肖的,只是更加软弱了些。如此君王,虽可仁厚,却怕朝臣作诡不服。是故,一摆手,内侍带走了武氏,留在父子君臣二人,近在咫尺。
“父皇准备今日病故。”太宗平静说之后,太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看去半晌后,赶紧去看父皇面色,可又疑惑这样身量,再抚脉相,更加不明。父皇明明好好的,缘何说出这等话来?瞧稚儿这般纯孝,太宗心里倒好受许多。指地上那纸,太子抹泪去拾了过来,奉给父皇。
太宗拈在指间,甚是叹息:“治儿可知,为此物,父皇犯了一大错?”
“儿臣不知。”怎会是大错,这条……从未曾听说过。
太宗遥思旧事:“十五年前,长安城来了一术士,唤袁天罡。此人极有异术,善谱阴阳。与太史令切磋技艺时,竟露了此语。”
太子一声低呼,十五年前?那年……细想想,那是贞观七年。那年太史令造成了黄道仪。本是大功,却被父皇直接发到了昭陵监督。而那年……虞国公病逝了。
“难道是温相?”
算此子还是聪慧!太宗思来不禁唏嘘:“彦博与李淳风研习黄道之术,本是雅趣。可……”顿顿没有细讲,又说其后:“李淳风彦博后,第三日彦博便故了。联想先头温家其余二族前后离长安,父皇不免想,温氏是否诡术!”
这个罪名太重了!太子身上都不禁一冷,又听父皇讲:“是故,不管后来候氏如何,父皇都没有管。且看温氏会如何?”到底知否这所谓预测未来之语,又是否早有卜算,所以举家避祸远离,时日可证明一切。却不成想,温振竟然一气而死!令太宗十分意外。而后温氏其余二族,竟对此视若无睹,更令太宗想不明白。再然后:“起居郎进长安了,竟要从科举出身,再复温氏。”种种行径,皆是出乎太宗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