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保琳惶恐,竟是这般么?虞国公竟肯接了岳母去同住?
裴夫人也是心酸,眼圈不由红了:“阿梨有命,得遇贵人。今日朽妇也不怕再把话说得绝些。尉迟族务今后如何,哪怕生死之事,也请勿要相扰。阿梨在夫家本无底气,幸虞公垂怜。重恩无又言谢,怎敢再有纷扰?这桩亲,便从此断了吧。”
鄂国公世子一行听言无法以对,默声退走了。出门,便看得温二娘立在外头。相顾,谨守本礼,而后便大步进去了。
九月初八,虞国公大礼成婚。迎娶尉迟氏为妻,从此夫妻相守,共谱白头。
是日,宾客云集,席宴丰盛。可聘礼陪嫁却并不醒目,甚至听说普宁坊那里,尉迟氏都无一人露面,宾客也不过裴氏几妇,兼左右邻舍尔。可看温家应对模样,竟无半点意外轻视。虞公素是不爱这些话的,可温家外婿程三郎却是个开朗的。便有无数好奇好事的,扯去询问。然后,温家在去岁婚事订下时,便着手安排裴夫人所住院落,如今那院子里连一应裴夫人喜爱的花草树木都养育妥当的事便再也藏不住了。
“托舅兄的福,吾今日可是大赚了一回脸面。”
归家时已经极晚,可程处弼却十分兴致。拉着二娘绘声绘色的叙了一顿今日哪位大人问了他什么,又有哪家旧交询问了嫁妆如何?还有那些知道温家连岳母屋院都准备齐妥的惊奇之辈,扯住这个知情人简直问个不断。
“三郎便全说了?”
程处弼侧脸:“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多好的事,程处弼巴不得长安上下的全知道了才好。可二娘似乎甚无力模样,便贴了过来细缠:“怎么?二娘不欢喜?”宝袭无力:“欢喜,甚难喜。”
“既是欢喜,就犒劳一下为夫吧。”动手动脚歪缠上来。宝袭又气又笑的推他:“汝不累,吾可累死了。”
“又不是汝费力气。”闭目无言,听之顺之了……
兴致所畅,本该极累睡去。可不知怎的,脑中反而是一片清明。自穿越而来的种种情形一桩桩一件件,似无从所控般的全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冷漠冰寒的温大郎、深沉难测的长兄、疲至累点却仍缀书不断的窗后身影,还有放声狂笑却泪流满面的孤独少年……
“二哥,她昨天半夜哭了。”
程处弼实在想不通,好好的,兄长成亲是大好事,可二娘为什么会哭了?没有声响,却大半个枕头全湿了。早上起来眼肿得核桃似的,唬得程处弼都不敢问。可满心的好奇,实在憋不住。所幸今日是重阳节了,举家至城外踏秋。公主和二娘在那边牵着小霆有说有笑的,可程处弼怎么瞧二娘的笑意怎么古怪。“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人家笑她偏哭,人家哭她偏笑。”本是荒诞之举,却让人看之酸涩,不忍苛责。
好端端的问了好几句,却没听到二哥一句回复。扭头细看,却见二哥形容似乎又瘦,面上竟无一丝喜色。
“他们两个又吵了?”
下晌归家后,程处弼扯了媳妇悄悄问。这次倒顾忌着屋里没人时才说,宝袭不知为此是该笑还是该无奈,点了点头,算是认了。
程处弼呆了呆,十分无力的垂头,搂住媳妇腻歪:“给想个法子,再想个法子。”上次的主意不就甚好,二嫂之前气得那般厉害,可之后却肯带着小霆年节时过来了。虽仍高高在上,可到底进了一步,不是?“再给想个法子。”一个劲的腻歪着不放。哪怕宝袭不开言,也不弃。晚食归来,照样再缠。
蓉蓉看不下去,转身出屋去了。中秋的夜,有些凉了。细如牙儿的上弦挂在高空,虽繁星闪烁,却看得那月更冷寂孤凉了。
“郎君还在读书么?”
已近初更,还不见夫婿回屋。虽是羞涩,可洪梨还是问了。如汶上来回话:“郎君还有半个时辰才会晚读完。”
新婚第二日便这般勤奋?依或者守旧时规矩?
洪梨心里甚不是滋味。可想起阿娘曾告诫多次的事,再思昨夜那虽温柔,却……洪梨不知那等事怎样才算亲密火热,可虞公待已……温柔是有,体贴也有,却十分冷淡,而且似乎并无甚兴趣。一整个白日,除却上午拜见姑母,给祖氏奉香外,下午外院有客卿议事,晚食后不过也才说了两句,便又去读书……
“娘子勿多思,来日方长。”陪嫁惠氏这般安慰。
洪梨笑笑,接上叙讲:“夫君勤学,原是吾之大幸,怎敢相扰?”
划半圆
哄了一晚上,也没见二娘吐嘴。是故,程处弼便自己想了一个主意。重阳第二日乃是沐休,一大早起来,便要伞儿去隔壁说话。
“三郎说大好的日子,窝在家里怪闷的。他要带二娘子去城外别庄子上钓鱼去。问公主想不想一道去玩。”伞儿回话的时候正好霆小郎在,两岁的年纪已经懂些话了,虽然不懂别的,玩却是知道的。当即哇哇表示同意!清河哄着小霆正高兴,想了几下便同意了。
当然,在出门上车前,看到车别二骑上左边的驸马时,还是看了一眼程三郎。程处弼脸皮非常厚的顶住了,顺道还勾引小霆要不要骑大马?小家伙自然乐意。然后……程处亮的鞍辔前便多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东西。
而车厢里,清河则狠狠扭住了宝袭的耳朵:“老实交待,有没有汝的事?”
宝袭十分冤枉:“真不关吾的事!”
“证据?”清河十分没有好气。
这东西怎么会有证据?宝袭很无辜的东看看西瞧瞧,只是好可惜,伞儿今天没有跟来。清河怎会不知这妮子在弄什么?飞了一个白眼过去,便是没话了。她不说,宝袭也不问,只是靠着清河肩膀,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内,不多时既然昏昏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