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呆呆可是在宝袭面前,吐过不只一次,对大嫂的同情的。怎么今个儿,倒说起这话来了?
在这猫儿跟前,就说不上一句正经话!
程处弼气得瞪二娘:“当吾真吃亏不长记性,怎样?”
宝袭怕怕摊手,程处弼气得没气了,叹口气无奈吐言:“阿娘的事就在眼跟前,总不能再弄一个来吧。她折腾大哥也就罢了,若是惯成习性,将来让伯云伯献不好过,怎么办?”总要防患于未然的。
而后,宝袭也学着叹了口气,拍拍三呆肩膀:“吾儿长大了!”
“温宝袭。”
屋里乒乒乓乓的又打闹作耍起来了,而伞儿则把录好的条子,交给盏儿,送到了隔壁。
清河先是看了,而后一摆手,阿辉将条子摆在了驸马案几前,程处亮看完后,立时垂下了头去。阿辉鄙视的直撇嘴丢白眼,连实心眼的三郎都长进了,这个驸马还这么拗着,真是:“朽木不可雕!”
服侍公主入寝前,阿辉气哼哼的这样讲。清河顿时便笑了,只是慢慢的镜中笑颜变了冷肃。
两成双
春末夏来,转眼便是近秋了。
虞国公的婚期终于订了下来,九月初八。圣上亲点的日子,且还下赐了许多金银器绸缎,为此越发引得虞国公府宾客迎门。里里外外事务太多,温湘娘一个人应对不过来,便叫了宝袭回来帮忙。出嫁女儿帮这种忙,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只不过宝袭帮的内容有些奇怪,她不管采买置办,二不管人情往来。只专门沟通普宁坊和这头交亲的具体事务。
头一桩事便是:“从普宁坊出门,怕是委屈了虞公。”圣上亲点的婚事,女方却要从要和离还没和离的娘亲居住出嫁,委实是令人颜面无光的。这等事便放在普通人家也是难为情,更否论虞公还是圣前宠臣了。裴夫人委实觉得难堪了些。
宝袭却是轻笑:“若非夫人明理高义,教理出这样儿女来,吾家是定不会求娶的。”本并非看上门弟,何来委屈之说?更何况就算委屈,也不是没有补法的:“只要夫人他日将吾家侄儿侄女,也教得洪道阿梨这般,那么再多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温二娘这话说得极其促侠,洪梨本在旁边剥果子,一听此言,羞得转身就跑了出去。一屋子仆妇侍婢全笑了,裴夫人尤其喜欢,拉着温二娘的手感叹:“阿梨果真有福,竟可得遇这样贵人。”
“非也非也,实不是贵人,只是挚友。”
出门处订下了,而后便是聘礼嫁妆之事了。温家虽不算豪阔,可几年国公当下来,也是出得起大聘的。只是:“二娘觉得摆那些阔头,着实无义。一来裴夫人妆奁还剩多少,明眼人家里都知道。咱们聘礼出得多了,那头陪衬强出,不免引得别人暗中嘲笑。往好里说裴夫人不惜所有,陪嫁女儿,往坏里讲,还以为咱家看重这些。”
“那二娘说,聘礼出多少合适?”温思贤没等姑母说话,便开音了。
宝袭想想长安俗例,对半红妆,又估摸一下裴夫人家底,有了主意:“吾家出四十二台,裴家陪四十二抬,两下凑了八十四,也是吉利数。没必要非赶那些一百零八的。”
“四十八台不好么?两下九十六,岂不更好听些?”温湘娘这次插话插得十分及时。然后一双侄儿男女全不说话了,后来还是宝袭含笑解释:“若放在民间,九十六是个好数字。可咱们官宦不好,九五至尊。”压上一个,岂不不美。这等行情,宝袭还是听清河说了,才知道的。温湘娘让顶了,却说不出话来。而后又听这两个商议细务,什么普宁坊家院狭小,迎亲的队伍就不必要带太多人去了。仪仗不少,宾客数减些,也不必进门,便停在巷口便是。另外因那带小户居多,且是宝袭提议,在路上拦吉的纷礼外,再备下往左邻右舍送的四色礼。也是照顾裴夫人的意思,平白也能赚不少名声回来。温思贤听得直笑,这个促侠鬼!
兄妹两个商议完毕,请由姑母定夺。温湘娘还能说什么,唯有点头尔。然后趁着时候,宝袭下晌便去了普宁坊说事。却没成想,一门巷口,就看到了鄂国公府的车马。
“二叔无颜来见婶娘,便托了侄儿来说项。千不看,万不看,还要看在阿梨面上。从这样地方出门,对虞公颜面也是不好。将来去了夫家,平白也矮别人一头去。”正堂内一白面郎君坐在下席,话声平稳,叙说常情。可榻上裴夫人却是冷漠:“世子好心,裴氏却不敢领受。阿梨婚事是圣人亲点,虞公也到过此间不只一次,并不曾似世子般有过看低。”
“侄儿误言,只是来日方长,也是为了阿梨好。”这门差事十分不好做,可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只能来。
裴夫人也已经没了和尉迟家吵架的火气,只是平和叙事:“来日方长又如何?曾经看高的,也不是没有再踩下去的。便是如今挣了脸面,谁又保得了他日不被作贱?”绝对没有相吵的意思,可尉迟保琳的脸红了。堂叔做事过于顾虑者多,便是无甚大私,如今也是污垢难说了。裴夫人端坐榻上,继续开言:“今日请世子进来,主要是有事请世子带回话去。阿梨出嫁之日,还请尉迟氏一人也不要前来。”
台下郎君听言立时站了起来,揖礼请罪才要断言,裴夫人已经阻手先说了:“世子本晚辈,上辈子的恩怨原不该扯及儿郎。可是如今,也只有与汝讲了。当年先夫人大义,救了裴氏一命,才有了洪道。如今洪道舍身为族,也算是还尽这份恩义了。待阿梨出门后,和离之事便不会再拖了。左金吾应允也得应允,不应允对裴氏也无甚影响。不怕告诉世子,虞公已经请言过了。待阿梨三月回车后,便请了朽妇去安邑坊长居。左金吾不愿和离,它日没有嫡子继承家业,可勿要再把罪名叩在裴氏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