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轻缘脸上顿时浮现出讶异神色,不是因为杨瑾要他自杀,而是因为杨瑾熟知他从小的口味。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对杨瑾的印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与杨瑾接触时年纪非常小,小到对所遭遇的事情还没有记忆。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杨瑾作为“源起组”成员时,一直在“动岛”工作,而自己是在“动岛”出生的,难道杨瑾接触过婴幼儿时期的自己?
储轻缘心跳猝然加速,那就意味着杨瑾可能知道他的身世。
但面对着一个逼迫自己自杀的人追问身世,实在有几分可笑。
杨瑾缓慢起身,将茶盏递到他面前。
储轻缘迟疑着没有接,他不是怕死,在亲眼确认了冯琛的尸体后,他已经万念俱灰。
现在回头想想,他跟冯琛活着时有过刻骨铭心的纠缠,如今还能死在一起,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他甚至有几分欣慰。
然而他却没有接过茶盏。
他自始至终是个满身傲气的人,这种被人逼迫着自尽的死亡方式,实在荒诞又屈辱。他觉得自己活着被人利用,死得更像个笑话,太不甘心了……
见储轻缘迟迟未动,杨瑾对他身后的全甲兵比了个手势。
立刻,有两个全甲兵上前架住他,其中一个的机械手臂抓住他的手腕,强逼他接过茶盏。
屈辱、愤恨、不甘之情在储轻缘心里愈演愈烈,可他对抗不了全甲兵的机械力量,手朝茶盏越来越近。
就在这刹那,一直紧贴着他的汪汪突然一跃而起,直扑杨瑾。
在场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储轻缘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一条狗。汪汪逮住空隙,竟成功一口咬住了杨瑾手腕。
杨瑾惊叫一声,手里茶盏掉落,可汪汪还是死咬着不松口。
一旁使徒亦大惊失色,飞索从袖口射出,转眼间绕上汪汪的脖子勒紧。
血水顺着勒痕渗出,染红了汪汪脖颈的黄毛。
使徒大喝:“松口!”
她也曾养过汪汪大半年,到底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刚刚这一勒已经要了它性命。
储轻缘瞳孔急剧收缩,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他如遭五雷轰顶。
汪汪是他内心最柔软的所在,曾经给了他那么多温暖的怂狗,胆小、爱撒娇,遇事就知道躲他背后,现在却为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想要保护他。
“不要伤害它……你们不要伤害它……它什么都不懂……”储轻缘拼命挣扎,却被全甲兵制住无法动弹,几乎是哭着哀求。
汪汪被勒得喘不上气,血水顺着飞索往下淌,可它就是死死咬住不松口。
杨瑾苍白的面色开始发青,强忍剧痛,摇摇头,对全甲兵道:“动手。”
储轻缘眼前一黑。
枪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汪汪并不是什么钢筋铁骨的机械之躯,然而它身中数枪,居然只是喉咙里呜咽了几下,硬挺着没张嘴,没喊一声。
在接二连三的枪声刺激下,储轻缘浑身血脉贲张,几乎要爆裂,头脑被汹涌的杀意浸满,强烈地想要将眼前这些人都撕成碎片。
然后,一个全甲兵就被无形外力提到半空中,四分五裂了。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这一瞬间,杨瑾、使徒、包括储轻缘自己都震惊住了。
——磁场禁锢关闭了么?!
使徒看了一眼腕表上的罗盘,果然……禁锢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消失?!明明他们准备周全,借这次宗主威慑南陆的机会,将大量全甲兵部署在教宗各个要塞,特别是碉堡那边,他们煽动对宗主不满的内部人员反叛,地下掩体中的磁场禁锢装置明明已经在佣兵寮的控制下了呀……这个时间点,宗主带领亲兵彻底销毁了碉堡地下掩体中的磁场禁锢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