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轻缘终于回过神来,汪汪很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他顺着汪汪吠叫的方向望过去——蜿蜒的山路拾级而上,远处峡谷峭壁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峭壁之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石窟空间,里面影影绰绰,看起来有不少人站立其间。
而石窟对面的山坡上,几个全甲兵不知正在挖着什么。
他心中一凛,立刻朝石窟方向飞奔而去,汪汪紧跟在他身后。
还未走上台阶,就看见使徒在石窟口徘徊的身影。即使她脸上戴着面具,也能从举止中看出她不安的状态。
一见储轻缘到来,使徒即刻转身回头,不再张望,回到石窟深处。
那里,杨瑾正坐在一张石桌前,四周站着一众全甲兵。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壶茶盏,但杨瑾并不在自斟自饮。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起来气息奄奄。
而冯琛被冰封住的尸体就摆在一旁。
对面山坡上的情形此刻也看得更加清楚了,几个全甲兵在开挖一座新的墓穴,墓碑已经竖了起来,眼看就要完工。
储轻缘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步一步迈向冯琛的尸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没有人阻拦。
距离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他不再向前走了,转身痛哭,哭到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根本没有任何侥幸余地,那真真切切就是冯琛的躯体,储轻缘做不到上前触碰,感觉每走近一步,就被千刀万剐一遍,整个人分崩离析到站不起来。
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你送给我的那个全甲兵到底是谁?”
使徒道:“一个安慰你的物件,因为你从‘动岛’回来后,有严重自残倾向。在南陆和燕州打到两败俱伤前,你不能出事,你一出事南陆就会人心不稳,就没有力量征伐燕州。”
——果然是按照冯琛的样子仿制的么?
储轻缘感到最后一丝希望的火光被掐灭干净。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活着的价值,就是作为工具被利用吧?之前竟还误以为利用自己的人有恻隐之心。
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譬如,如果杨瑾的目的也是为泊落族复仇,那为什么要在此时倒戈?
看似顺从宗主的命令杀掉冯琛,实际是分裂他与宗主的关系。这么明显的手段,储轻缘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他现在整个人置身坍塌的自我世界中,对于外界的勾心斗角完全不想管。他在世上唯一深爱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些纷纷扰扰于他而言都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这个世界于他而言,都不再有意义。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墓穴,道:“你们要把冯琛埋在这里么?”
这回使徒沉默了。杨瑾望着储轻缘,一字一顿道:“不,这里是泊落族人的墓地,冯琛没有泊落族血脉,我不会把他安葬在这里。”
她静默了一会儿,凝视着储轻缘,眼里暗潮翻涌,情绪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
——不是冯琛的墓穴,要埋葬有泊落族血脉的人,那会是给谁准备的?
储轻缘眼睛睁大了。
杨瑾平静道:“这是给你准备的安息之地。”
汪汪
杨瑾话音一落,四周的全甲兵纷纷聚拢上来,团团围困住储轻缘和汪汪。
储轻缘望着杨瑾、使徒,还有一众全甲兵,恍然明白了:“原来是要我的命,看来我对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没再追问杨瑾要杀自己的详细缘由,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非要讨一个说法,反倒显得懦弱不堪,况且他现在根本没什么求生欲。
他只是又看了一眼冯琛的尸体,心如刀绞,道:“要杀我还不简单,教宗总坛到处都有磁场禁锢,犯得着费这么大周章,牵连无辜性命。”
杨瑾摇摇头:“你对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利用的对象,我原先也并不想要你性命。”
她端起一只茶盏,道:“这里面是产自东海槐岛的蜂蜜水,混了剧毒,你从小就喜欢吃甜的,最爱这种蜂蜜。喝了它,毒发身亡只几秒钟时间,不会有什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