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重重砸地,厚重灰尘扬起,迷蒙住储轻缘的视线,待到尘埃散去,眼前只剩下一块庞然巨石,牢牢堵住隧道口,分开了他与阿遥、还有那些全甲兵。
储轻缘就这样被隔离在了泊落族旧址内部。
他转过头,见远处使徒正撑船载着冯琛尸体,顺着玉带河往峡谷深处去。
使徒速度很慢,几乎是顺流漂动,还不时回头张望,留意隧道这边的情况,仿佛在等待储轻缘。
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储轻缘再度追向冯琛的尸体。
泊落族的墓地
使徒见储轻缘追赶而至,用力撑了几下船,拉开与他的距离,但一旦离得远了,不在储轻缘视线范围内,就又放慢速度,等他追上来。
储轻缘很快意识到使徒的做法,便不再拼命急追,在一处有船只停泊的河岸码头拣了一只小船,跟随使徒身后顺流而下。
他不知道使徒要将自己引向何处。此刻再没有人阻拦,冯琛的尸体就在眼前,他反而心生畏惧,不敢上前看个真切。
若真相血淋淋摆在面前,就连一丝一毫幻想逃避的缝隙也会失去。
他就这么若即若离地跟随漂流着,内心一片空落茫然。
不知漂流了多久,天色渐暗,夕阳晕染出天边晚霞。
壮阔的自然景色下,有建筑、有田地,却没有灯火、没有炊烟,空荡荡的在冬日里更显萧瑟落寞。
快到一座村落时,远远就望见村口非常显眼的地方,窝着一大团黄黄的、毛茸茸的东西,即使在昏暗的暮霭中看不清楚,储轻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汪汪。
他从船上站了起来。
汪汪一看到储轻缘,立刻尾巴摇成螺旋桨,雀跃着飞奔到河岸边,冲他欢快吠叫。
汪汪会出现在这里,出乎储轻缘的意料,而且看起来,它是早就守候在此。
储轻缘连忙将船靠岸。
汪汪跳上船,先是开心地狂舔他,在他身侧蹭来蹭去,然后便来回辗转,像是在寻找什么。可这狭小的船体除了储轻缘就什么都没有了。
它抬起头,疑惑地望向储轻缘,委屈地喊了两声。
储轻缘倏忽意识到它是在找阿遥。
——这么看来,应当是阿遥让它等在这儿的,结合刚才阿遥面对全甲兵阻拦时露出的不解姿态,还让自己往钟乳石溶洞跑,难不成阿遥事前以为是要带自己逃离?所以才将汪汪也带上了?
如果杨瑾意图以冯琛尸体为饵,诱导储轻缘背叛宗主、逃离教宗,那这一切逻辑是说得通的。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在刚才横生枝节,将阿遥从自己身边除去?
越往峡谷深处漂流,储轻缘越觉得不对劲。
人对于危险往往有本能的直觉,这会儿储轻缘浑身紧绷,额前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很快直觉好像就被印证了,因为在前方的河道岔口,使徒并没有往钟乳石溶洞方向前进,而是驶进了另一个方向的河道,那里通往的是泊落族的墓地。
太阳落山后,气温渐渐降低。
通往墓地的河道两侧,毫无生气的干枯树干仿佛一张张哭泣的人脸,哀怨扭曲,伴随着寒风萧瑟声,像在哭诉泊落族人悲惨的命运。
储轻缘觉得很冷,蜷缩起身子,汪汪也感觉到了四周氛围异常,圆睁双眼、一声不吭,紧紧贴着他。
这里埋葬的泊落族人遗体很多是从“动岛”带回来的。
储轻缘害怕面对与“动岛”有关的人或事,可他是在“动岛”出生的,只要他还在寻找自己的身世根源,与之相关的过往就逃避不掉。
况且前方还有他所爱之人的尸体,他不可能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