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床帐,看到汪汪卧在他床头脚踏上,睡得正香,而汪汪旁边,静静伫立着那个全甲兵,就像个毫无生命的物件,一动不动。
他满脸疑窦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全甲兵。
——所以是这个家伙把自己弄上床的?总不可能是狗吧……
剪发
储轻缘伸出手,在全甲兵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心里更加觉得奇怪。
使徒临走时丢下一句,说这个全甲兵会按照他的吩咐办事,可他还没吩咐呀……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他如今已经够痛苦的了,不想在有的没的事情上耗费心神。
于是,他又躺回床上,但半夜里一旦清醒过来,就再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好半天,结果越来越烦躁。
他终于受不了了,干脆爬起床,跑到庭院中透气。
难得平静的夜晚,庭院中居然没有一个侍女留守。
他转头向后看了一眼,果然,那个全甲兵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这家伙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的?跟个鬼魅似的?要不是他早有猜测,这一回头岂不是要吓死……
储轻缘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与其被那些侍女们监视,还不如被这样一个没有意识的家伙跟着。
他现在反而觉得有了些许安全感,再没有人来窥探他、摆布他,把他当作宗主圈养的玩物。
这样想着,他心里安宁了好多,抬头望了望天空,用力呼吸新鲜空气。
夜晚月色皎洁、星光点点,倒映在院中池塘里,把池水也照得透亮。一阵晚风吹过,池面泛起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储轻缘情不自禁走近池塘,本想仔细瞧瞧此番美景、纾解心绪,然而他刚探出头,就立刻僵立在池塘边一动不动,脸色越来越难看。
透亮的池水仿佛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一个身形纤瘦、穿着垂地锦缎睡衣、披着灰色齐肩长发、脸色苍白、却容貌极为出挑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此刻储轻缘的神情可以用惊骇形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模样。
为了防止他把镜子砸碎自残,屋内所有镜子早被收拾一空,而之前他厌恶那些侍女们二十四小时监视,将她们全部赶出屋外,自己终日禁闭在屋内不出门,也不曾到过庭院池塘边。
这下突然看清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简直不敢相信,倒影中的那个人影让他觉得好陌生,而且……他终于明白了白天使徒看他的时候,为什么是那样的眼神。
他跪到池塘边,凑近水中倒影,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把头发撩起,打量自己的面孔,越看越恐慌——这个人为什么是这幅模样?为什么跟宗主的那些榻上宠佞们这么像!!
一瞬间,在教宗大殿之上的经历再度涌入储轻缘脑海,想到宗主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砰”的一声,储轻缘随手拿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池塘中,砸碎了那个倒影。
但是随着石头沉进水里,池面恢复平静,倒影再次浮现。
储轻缘怒不可遏,一块一块石头不断砸进池塘。
然而都是徒劳,水中的虚影不过是倒映他真实的模样,怎么可能砸得碎呢?
于是他站起身,用力撕扯身上的锦缎睡衣。他恨这身穿着打扮,巴不得把它撕得一干二净。
可他此时身上除了这件衣服就再无其它,撕开几道裂口后,他立刻住了手,再看看水中倒影——这个样子更像是被人蹂躏过后……
衣服是不能再撕了,他转念又想把这头长发割断,然而在四周搜索半天,能找到的石块全是没有棱角的卵石……
困于囹圄、任人摆布的屈辱、无助、愤恨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他发了疯一般,抓起一块巨大卵石,狠命砸向池塘边沿,一下一下用力地砸,居然把卵石砸开了裂口。
看到裂口的瞬间,他眼里跳动起可怕的欣喜火光,然后继续用力砸。
终于,卵石断裂成了两半,断面边缘全是粗粝的棱角。
他迫不及待一手抓起棱角部分、一手拉住头发,用力刮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