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到苪国的那一日起,她便恨上了自己不可见人的身份,可又不得不肩负使命的责任,每每朝夕,反复熬心。
除却许澄意、温玉。
唯一知道江绵绵真实身份的战虚明失忆了,再被推出去反复试探真假过程中,万幸,哪怕没了曾经,在摩擦攀升中,敏锐的战虚明仍能及时觉察出眼前的她,有异样。
江绵绵深知龙渊、孤月祖辈仇怨,在他人坐看笑话等收渔翁之利,而她煞费苦心的选择拆开他与袭音,实则为了护他报恩。
许澄意、温玉、姜里长、宋雍、温酎……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推波助澜,点到即止。独独她,看似同谋,实则与苪国之意相悖,固执中甚至不惜真正对袭音下了杀手。
她是皇族的影子,自然最知道皇族不择手段尽早达成目的后,如何对待已经失忆的战虚明。
作为苪国的绊脚石,又作为苪国皇族暂时无法替代,无法弃之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透内情的战虚明在白日攻城交换选择人质之时,用故作糊涂,强硬压制袭音的方式,把江绵绵救了出来。
毕竟,当年他一手养大的姑娘假名唤——虞秋池,若真依袭音直接要了江绵绵做质,等同正大光明告知城楼之上的许澄意,江氏传人早已暴露身份,全族怕是会招来灭顶之灾。
试问,许澄意傻么,把能攥国君命脉的人给推出去,明知族人做掣肘也不一定有用。
不过是,有人打着为苪国争夺片刻喘息,暂稳孤月、龙渊的理由,想掀风作浪,江翻海搅罢了。
至于这个人是谁,如今,已经不难猜测。
他的目的何其简单,要亲侄子许澄意死。
名正言顺,众目睽睽一起送新继位的君主去死。
战虚明全身上下的毛孔无不酝酿着同一种难言的沉怒,他并不想看见苪国两个善会挑唆演戏之人,平平淡淡的善终。
一时间,没绷情绪的叱责齐冲:“聋了吗?即刻反攻苪国!”
齐冲:“……?”
圣上,您明明才说了一遍啊!
眼下事态变化明显始料未及,有些不明就里的斗胆:“圣上,即刻返攻苪国,是要追赶孤月军,为其做增援?”
放在石礁上的手攥的死紧,而后绷到极致的一松:“是对战。”
“?”齐冲这次确定自己聋了,呆滞的问:“与……与苪国,还是孤月?”
灼灼的火光自战虚明凤眸燃起,带着凌虐的肃杀之气一刀又一刀的平视齐冲。
赶紧收起废话,被吓到腿软,疯了一样往军营赶。
凶猛的海水在黑暗寒风中怒卷,遇石激荡起层层悍浪,争相追逐中,带着淹没一切的决心,一下又一下击毁到战虚明的靴边。
意料之内的,孱弱到可以让人完全无视。
潮汐后开始潮落,虞秋池迟迟没敢催促,神色复杂的望着战虚明,等他认清形势。
将士们整装待发,齐冲赶了回来,就等圣上一声令下。
谁都不知战虚明在等什么,明明方才情急说即刻反攻。
一刻犹如过了一个甲子那么长。
终于,所有人都看到一缕金色撕开了黑暗,从缝隙中迸射出能刺透照亮薄雾的光,在薄雪的印衬中,满海红波,灼热刺目。
低不可闻的一句落在虞秋池耳边:“你,没有资格评判她。”
苪国城下。
酷寒的风,将孤月四十多万将士耳朵冻的通红,却一个个心坚志定,屏气慑息,如临大敌站在风雪中如石像般岿然不动。
在这支庞大又肃杀的军队前方的正中央,有一正趴在马背上小憩,没有穿铠甲身着紫红劲装的娇俏女子,与迫在眉睫的场面格格不入。
初升的朝阳洒在她身上,在周围形成一片朦胧奇异的光彩,将风情万种眉眼印衬的,仿佛误入血腥战场的祸国妖精。
慵懒随性,目空一切,极其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