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时间处理好和汴京有关的几些事,柴睢还没来得及感叹风雨将至,转头又收到暗卫长郑芮芳,转述小丫头柴知?的见面要求。
“你找我有事?”
一盏茶功夫后,柴睢出现在柴知?屋里,兀自到茶几前倒水喝,边疑惑看两眼给自己拾礼的半大小孩。
柴知?拾过礼,拽起素色纱袖,委屈巴巴给太上看:“吃西瓜时不慎弄脏衣袖,没得更换,婢子们送来的衣裳,花样早已不时兴,我都不喜欢。”
这个倒是让人有些为难,北山行宫没有甚么漂亮衣物,能给半大孩子穿,柴睢倒是带来有新衣物,然对小丫头而言尺码过大,穿不了。
柴睢大约着把柴知?身量扫一眼,招手吩咐郑芮芳去取衣物,同柴知?解释道:“北山确实无有合你身的衣裳,幸而我那里有几件新衣裙,你应该能穿。”
柴知?抱手示谢,又忍不住低声抱怨:“倘您不把小臣扣押在此,小臣又怎会面临如此窘境。”
抱怨罢,她起身向柴睢身后的隔断屏风后走去:“小臣衣服脏了,仪容有失,进里面等干净衣裳来。”
任小孩兀自躲着去,柴睢问:“外面没别人,说罢,何事非得我过来?”
“您抛给的第一个问题,小臣解开了。”柴知?声音在里面响起,轻快昂扬,“起开始,小臣疑惑过,您如何猜出小臣回去路上会有危险?奈何小臣愚钝,足花三日时间,才想明白其中因由,您,准备同大内撕破脸了?”
屏风外,柴睢拿起茶几上一把圆形刺绣面绢扇,呼呼给自己扇风,不紧不慢道:“皇权不容任何人挑衅,孤也不例外。”
皇权等同于大周国政,倘出现动荡,九边外族异国必会趁机生患,邦交盟约从来只是暂时的互利平衡,国与国之间的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非黑即白的简单。
下刻,便听柴知?问:“您是怕,内忧会招来外患?”
“嗯。”柴睢应她,“难得你看得明白。”
里面的柴知?沉默须臾,放慢语速,压着话音里的紧张:“所以几年前,您在小臣和当今那位之间,选择当今,只是因担心主少国疑?”
柴睢忽发现,手里团扇被扇来扇去打风时,扇面刺绣的振翅鸟儿,似乎会飞,这个蛮有趣。
她把团扇拿在面前,快速摇晃着观察图案的视觉变化,道:“倘孤肯定说是,许引你不甘之心从此横生;倘孤曰否,许会教你陷入自我质疑,甚至生执念。不甘也好,执念也罢,皆是魔障,害人不浅,你说,你这个问题,孤该如何回答是好?”
“您心里分明早已有答案,”柴知?选择戳破那层窗户纸,“不然您不会把小臣扣在这里,按照小臣的推算,大内至少还需要四五载时间,才有那么点底气敢同您叫板。”
“如何得出来的四五年之久啊,”柴睢面无表情,声调里有隐约笑意,听起来似讥讽,也似叹惋,“你是走眼看错了哪个人或事?”
是觉得梁园势力实在强,还是觉得柴篌本事实在弱?
柴知?干笑:“小臣与二主并不相熟,瞎猜的,瞎猜。”
柴睢稍斜身靠进交椅中,丝织刺绣团扇拿在手里扇来扇去,淡淡道:“这几年你长大不少,还凭本事考进国文馆,你那考卷孤看过誊抄,差强人意,有待进步。至于孤,好不容易离开那地方,万不会再作冯妇【1】,所以你不能出半点意外,”
言及此,太上体贴补充道:“接下来一段日子,你老实跟这里待着,最多写封信回聿川,告知家里,你被孤扣押在此,请他们想办法搭救。”
屏风另边是柴知?梳妆起卧之处,此刻,少女坐在床边,被太上之言震惊得张大嘴巴,她感觉有甚么东西软软地堵在喉咙口,堵得她胸腔麻木,呼吸不畅。
太上言外之意是,万若将来大内那位有点甚么,则皇位将可能落到她头上?!
“柴睢?”正是在柴知?万般错愕时,小院里急急切切传进来道女子声音,把太上梁王连名带姓唤。
屋门未闭,柴睢闻声起身,却还是迟一步,刚迈出步子,便被道水蓝色身影扑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