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阿那哥齐和他的几个宠臣又围绕着魏帝仅有一幼子的事情粗俗地笑着探讨人家的秘辛私事,言辞粗陋猥琐之至。
站在一旁的其木雄恩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对这种氛围感到不适。
大敌当前,生死存亡的关口,这群人不想着如何快速破敌突围,夺回失去的土地,反而在这抓着一个远在魏都的小小孩童大谈特谈,靠着生孩子的数量取胜寻找优越感,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叫人喷饭。
你的儿子倒是又多又大,可是管个什么用?
一个两个都是送死的蠢货。
等这群人取笑完了之后,其木雄恩这才插了一句话进来,再次询问道:“大汗真的要赌上全部的兵力,在长忻原一带同魏军决战?”
阿那哥齐一掌拍在桌案上:“那是自然!如今都到了二月了,天气回暖,我突厥勇士自当更加勇猛!”
其木雄恩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这几日的反攻战事略取得些进展的阿那哥齐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再无暇听取旁人的劝告。
走出王帐后,他不由得顺着刚才那些人的话想起了他们所说的魏室太子晏旻聿。
那个圣懿为晏珽宗生下的孩子。
一转眼,他都三四岁了啊……
时间过得当真是快。
他甚至还记得他当年离开魏都时的场景。
心中某个荒唐的角落,又不禁期盼着幻想起来,倘若那孩子是他们的孩子该有多好。
假如他们有一个孩子,假如她是他的妻子,他定然不会再像这样四处漂泊追逐。
长忻之战后,他是否会有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带走她呢?
倘若他可以带走她,他们一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一定会忘记了她从前同那人乱了人伦所生下的孩子的。
在二月十二这一天,魏军第三次拔营后撤,在皇帝的命令下后退五十里,移营至长忻原东北一侧。
这已经是五日之内的第三次后撤了。
皇帝的心情奇差无比——他虽没有对婠婠表现出来,但婠婠能感受到。
休整了一段时日的阊达士兵似乎又重新恢复了斗志,这几次反攻的势头都不小,完全是以一种豁出命去架势在往前冲。
皇帝冷笑着抖了抖手中刚刚接到的密报,“阿那哥齐下令了,阊达士兵凡是敢在战场上退却一步的,就杀他们家中亲人一人,直杀到合家无人为止。难怪这些人心中害怕。”
婠婠当下倒抽了一口冷气。
须臾,她才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太祖皇帝当年打天下时候也下过这样的命令。……可我总觉得不好。”
皇帝扔下那卷密报,“大战之前鼓舞士气的法子多的是。我不学他,咱们继续宰杀牲畜,大犒全军。我要叫人心甘情愿跟我出去迎敌。”
婠婠走到他身前,轻轻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衣领,这几日皇帝的忙碌和从前相比更翻了许多倍,他现在是早就连打理自己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这阵子更是糙得不像样。
不过……她似乎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反正折腾成什么样不都是她的男人。
整理好他的衣襟后,她莞尔一笑,
“忻者,乃是启发、欣悦之意也。这地名是个好寓意。古有清流学士,因见斥权臣被贬黜于此,一千多年前的这样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他在这里提笔写下了《长忻赋》以自抒胸怀,流传千古,后此地便得名为长忻原。我相信哥哥,长忻原一战,必定能旗开得胜,再度扭转战局。”
这场战事首先爆发于二月十四日的深夜,是时,婠婠正在中军帐内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