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咬紧了牙关拳头握出了血痕,大家也没再踏出孤月崖的大殿一步。
场上只剩她们三人。
沈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举着剑的手都在抖,声嘶力竭地吼:“你在干什么?你干了什么!”
元落白抬眼看着沈吟,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般叹了口气:“阿吟,今时今日我总算明白,日出月落,雪融飞花,皆是造化,这都是命中注定。”
沈吟颤声道:“就算是命那也是我的命,你凭什么!”
说话间,眼前已模糊一片。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自己大仇得报,明明自己赢得毫不费力。
元落白却道:“阿吟,你有你的命,这是我的命,从今往后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天下不需要孤月崖,但一定要有清风堂。”
沈吟声嘶力竭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把我要做的都做了!我怎么办?你们都走了,我还要什么命!”
元落白小心地把祭夜拔出来,和藜行一起放到面前的雪地上,漆黑的匕首和乳白的玉笛并排放置,被沾染上的丝丝血迹连到一起。
元落白看着沈吟,珍之而重地道别。
“这是祭夜,这是藜行,没有孤月崖,还有渊灵教,还有那么多流寇山匪,还有那么多不公平,你活着是为天下苍生。”
随后她抱着陆伶霄起了身。
“此次一别,后会无期,阿吟,你要保重。”
元落白说完,便带着陆伶霄离开了,只留下沈吟一人留在原地。
一柄匕首,一支玉笛,一地鲜血,满目疮痍。
路过孤月崖时,楚玉走上前,递给元落白一个黑色的锦袋,里面鼓鼓囊囊。
元落白问道:“这是?”
“教主给你的。”
楚玉一早便知结局如此,但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冷静,脸色惨白地轻声解释道:“元姑娘到时间再打开吧。”
楚玉说完不再逗留,转身便离开了。
元落白不知道到时间是什么时候,但也没了追问的心情,接过锦袋便继续向里走。
元落白背着陆伶霄走了许久,来到了孤月岭深处的一处悬崖边,大雪过后的晴天格外明朗,此刻风已经停了,天上地下纯白一片。
在悬崖边坐下,元落白取出一小坛酒,两只杯子,和一包药粉。
元落白笑笑,语气像是闲聊。
“阿月,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雅阁的楼梯间里,当时我不知你的身份,也好奇为何你会出现在那里,但无论如何,那是我头一回期待着,有一个人能留下来,与我朝夕相处。”
“从我第一次知道禁术开始,我就一直在找破解之法,你不肯跟我说,我也真的一直没找到,直到最后,我只能出此下策。”
“比起让你失了本心,变成一个怪物,我更情愿让你死在我手上。”
“我想,若你不愿意,也不会在最后推开我。没跟你提前商量,你该怪我。”
“你从前总问我,我是不是神仙,我只当是玩笑话,可后来我竟也会希望自己真的能够拥有通天的神力。”
“那样我能救你,而不是落得现在这个结局。”
元落白擦了擦眼泪,拿起那坛酒,打气精神道:“这女儿红还是我第一回来孤月崖时私藏的,你可还记得?”
“我还没问过你呢,这酒那般轻易地给了我,你是真不知情,还是正有此意?”
“如今最后喝一回了,我带了鹤顶红,便让我自欺欺人,由你送我一程可好?”
元落白刚有动作,却忽然又停了下来:“罢了,我该自己去找你。”
她说着又笑了,笑着便又笑不出来:“阿月,你陪我喝一杯吧,喝完我便来找你,你要等我,好不好?”
元落白拿起一只杯子,可她的手实在抖得厉害,一个没拿稳杯子便掉了下去,落在陆伶霄腰间佩着的玉佩上,随着一声脆响,玉佩和杯子一起被砸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