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才分明没有见血,这血腥气来自哪里?
像是五感顿失一般,她眨了眨眼,但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眼前天青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她想弄明白是为什么,但却突然发现,自己能控制的只有呼吸。
但这不重要,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杀了面前的人,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在意识逐渐模糊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回复了清醒,心跳和纷扰的呼吸声齐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心口刺出的祭夜!
没有丝毫的犹豫,陆伶霄转身便掐住了偷袭之人。
自陆闵仇死后,陆伶霄深知人心隔肚皮,旁人是最不可信的。
一晃而过这么多年,她从未对任何人彻底放下防备,祭夜也是吃饭睡觉从不离身,就连在孤月崖亦是如此。
只这一次,只这一个人,她只信过这一个人,但偏偏是这一次,便要了她的命。
陆伶霄双眼猩红死死掐住元落白,似是想将她的脖子生生掐断。
我那么信你,你竟然敢骗我,那便怪不得我拉上你垫背,是你该死!
方才抢夺踏怨时她的手上已然受伤,只是自己未曾察觉,此刻按在元落白的脖子上,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留下,落在对方白皙修长的颈间,划过一条条血线。
随着陆伶霄转身,元落白的手依旧握着刀柄没有撒手,此时此刻,倒像是把她圈在怀中。
兴许是愤怒使然,耳边重新传来纷扰嘈杂的风声,眼前的模糊也渐渐退去。
在陆伶霄的眼神重回清明的那一刻,终于看清了自己举起来的那只手。
手腕纤细血管分明,手背上却不知何时爬满了与自己左手掌心的印记如出一辙的黑色花纹,此刻正在迅速地消退下去。
陆伶霄何其聪明,只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破解之法有啊,在我发疯前,找机会一刀捅死我,那必然不算走火入魔,我就还能转世,没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呢。”
“破解之法就是你啊,阿雪,有你就够了。”
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竟一语成谶,自己差一点,就真的成了那心智全无的怪物。
不管有没有雪莲,她的阿雪都是真正的破解之法。
陆伶霄想说些什么,但理智恢复后痛感也照旧传来,元落白的这一刀直中要害,虽减少了自己的痛苦,但也没办法给自己留下更多的时间。
一股暖流从喉间涌出,无法控制地溢出嘴角,带来满嘴的血腥。
陆伶霄无暇顾及,只是松了手上的力道,释然地笑笑,张嘴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用最后的力气将元落白推开,自己则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元落白只一个踉跄便稳稳地接住了陆伶霄。
“阿月……”
元落白强忍着哽咽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阿月,你再说一遍。”
方才不知为何,兴许是已经没了力气,又或者是血堵住了嗓子发不出声音,陆伶霄只是做了几个口型,却也被自己眼中的泪挡得模糊不清。
但任她如何请求也是徒劳,阿月听不见她的话,她永远都没办法知道了。
元落白看着怀里没了生气的人,颤抖着伸手想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却不想手上沾染的血又污了她一脸,是阿月的血。
血迹又被泪水冲开,是自己的泪。
孤月崖地众人远远地瞧见出了事,当即便要冲上来,可却被楚玉一把拦住,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了陆伶霄亲笔的信:
若有一天沈吟与我一战,无论谁生谁死,所有人不得插手,这是命令!
这是命令。
孤月崖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倒在野外或路边奄奄一息时被陆教主捡回来的,也有走都无路想要投靠的,陆教主亦是照单全收。
大家在山上这么些年,陆教主只给大家下过两次命令。
第一次,是夜袭清风堂,她勒令大家不许同去。
第二次便是如今,她不准大家出面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