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凭着父亲与成国公的私交,柳约是无论如何也得不来这个与崔琤私下相看的机会的。
能被她从人群中扫过一眼,便是莫大的荣幸。
不知落在郇王李澹口中怎会是那样,他难道会觉得崔琤配不上他一介侯爵之子吗?
令他疑惑的是崔琤佩戴的玉坠,那的确是郇王前些日子让他相看过的物什。
柳约也不知道这位殿下心中在想些什么,既是不喜欢这位名义上的表妹,何故要送那样贵重的坠子?他实在是想不透。
因着科考的重压和父亲的严格管教,柳约鲜少接触女子,对情爱里的勾勾绕绕更是所知甚少。
他只是模糊地感知到郇王的怪异,但他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柳约敛了心思,绕过拐角后便瞧见了崔琤的身影。
她坐在亭中的长椅上,将手中的鱼食掷入水中,小手撑着下颌,静默地看湖中的锦鲤跃出水面。
少女的目光灵动,随着湖中的游鱼摇晃,仿佛倾泻进了漫天的繁星。
她转过头的一刹那,柳约生生地愣在了原处。
“原来你就是柳约呀。”崔琤笑着问道。
那一刻他耳边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不见,他只能听得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柳约离开后,崔琤径直去了父亲的书阁。
崔珏陪在她的身边,温声问询道:“这位柳公子最是光风霁月,不过会不会为人有些无趣?”
她看破了兄长的心思,打趣道:“无趣又怎么了?有趣的男子往往既风流又多情。”
崔珏一愣,而后露出放松的笑容来:“我这不是怕令令不喜欢,又不好意思说嘛。”
崔琤边和他聊着,边踏入阁中。
兄妹二人相谈甚欢,成国公也放下心来。
崔珏送她过来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落座后崔琤捧起杯盏,轻声说道:“他与我想的不太一样,也与您那本册子里叙述得不太一样。”
她垂着眸,眼中闪烁着幽微的情绪。
柳约与李澹是全然不同的两类男子,崔琤先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
他虽善于书画有些风流气质,为人却十分真诚,让她冰凉的心头也泛起热意来。
崔祐之令下人上了些小食摆在崔琤的跟前,颇有些小心地说道:“原是如此,先前是父亲疏漏了。”
崔琤眼中带着笑意说道:“父亲看人的眼光太厉害,他虽与您之前讲得有些不同,我却很觉得很惊喜。”
“不瞒您说,上回我和端宁公主去永宁寺,回来的时候正巧在兴庆坊便遇见过这位柳公子。”她舀了一汤匙的冰酪继续说道。
崔琤抬起眼眸,看向父亲说道:“兴许这便是缘分。”
她的声音很轻,话中的力量感却让崔祐之也愣了一下。
崔琤虽然多病却并非是柔弱的,现今连命运都推着她走向另一条道路,她没必要再沉溺在过去里。
李澹会怎么想、会做些什么都与她无关了,她只须去提防他是否会暗害太子。
郎君有情姑娘有意,双方的父亲又是旧识,因此亲事很快便有了成算。
只是因为崔琤年纪尚小,加之长姐的婚事还未确定,才没有在明面上定下。
端宁公主着急过些天的行宫之旅,听闻此事急忙向崔琤传来了信笺,两人便约在了瑞鹤楼的雅间。
崔琤以前并未发觉端宁公主是个急性子,她特意提早了一刻钟到,但端宁公主来得还是比她要早上许多。
端宁公主带着些忧虑地问道:“二妹妹,你当真要嫁给柳公子吗?”
崔琤点点头,有些困惑地说道:“正是,而且父亲此次设宴就是为了此事。”
她知道此事必会传入宫中,说不定在崔祐之挑拣合适的人选时,她那位皇后姑母也参与其中了。
端宁公主的神色微变,似乎不敢相信崔琤真是如此的决绝:“我这话可能有些冒昧,令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