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急躁地翻找起桌上的饰品,翠微也陪着她一起找寻:“兴许是落在马车里了,方才奴给您整理饰品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崔琤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一路都有侍卫跟从,若是落在路上或是马车中定然早有人发觉,八成就是掉在那间书画铺子里了。
还未等她遣人过去与兄长知会,崔珏身旁的侍女便匆匆过来了。
侍女温声解释道:“这么晚过来,打扰二姑娘安睡了。”
“只是实在有要事,公子才遣奴婢过来。”她打开手中捧着的檀木盒,“您来瞧瞧,这是不是您的坠子?”
“是我的玉坠。”崔琤惊喜地接过来,“我方才还想着去和哥哥说一声呢,他是怎么找到的?”
“姑娘不记得了?您今天去了一间书画铺子,是那铺子的伙计送来的。”侍女笑着说道,提起灯行礼告别,“奴婢就不再叨扰姑娘了。”
崔琤再度谢过侍女,她摩挲着手中的檀木盒,将玉坠仔细地用素帕裹着又放了进去。
改日还是直接串在团扇上好了,临睡前她认真地想到。
这样珍贵的礼品可不能再丢了,下回她上哪儿去等好心人给她送回来。
翌日清晨,府邸中便热闹起来,车马来来往往,真可谓是门庭若市。
成国公崔祐之为人清正,平日里鲜少会设宴,此次宴游主要是为庆贺。
众人皆知他有许多门生子弟在日前的春闱中及第,却鲜有人知晓这场宴游还有捉婿的目的。
欢声和乐曲声远远得就能听见,但到傍晚时分崔琤才真正露面,她从长廊边走过时不知有多少年轻士子都看直了眼。
高祖起家于西北,李魏王室也多染胡俗,因此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也较少。
即便是贵族男女也不全依父母之命,在婚前总要相看一二。
年轻姑娘的倩影倏然闪过叫许多人都坐直了身子,只有一人静默地端起杯盏,看过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李澹垂下眼帘,鸦黑的睫羽遮掩住浅色眼眸中潜藏的暗光。
坐在他身侧的正是新科探花郎,柳约柳子隐。
李澹保持着淡笑,温和地说道:“那位便是崔家的二姑娘。”
他的声音清越,缓声道出词句时直令人想起玉石撞击的声响。
在看见崔琤的身影出现前,李澹都只当崔祐之选婿是下人误传的风言。
她还是个小姑娘,又那般体弱,崔祐之没道理急着将她嫁出去,更何况崔琤对此类事向来是敬而远之。
但她的身影方从长廊的尽头出现后,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崔琤的面上竟带着笑容。
那明媚的笑颜很是惹眼,李澹倏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心中并非不愿?
前世崔琤为他推脱了无数婚事,直到十六岁还待字闺中,这一次她怎么变了?
她不是说此生非自己不嫁吗?
李澹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案,看着柳约的目光仍停留在崔琤走过的长廊,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怎么?”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子隐也想做成国公的女婿吗?”
李澹这张俊美温文的面庞哄骗了许多人,挑拨起旁人的心思来也极是自然。
崔家的二姑娘崔琤美则美矣,身份却不及嫡姐,他以为自己一提方才那位佳人是崔琤,柳约便会收回目光。
现今两位姑娘都还未出阁,若是有机会,这些庸人自然是更愿意娶位嫡小姐。
却不想柳约默不作声,只是笑着看向李澹,片刻后他才低声道:“小生不敢,殿下莫要取笑我。”
李澹微微放下心来,他端起金杯,抿了些清酒:“是吗?”
席间觥筹交错,他也没再注意柳约太多。
在身侧的位置被旁人占据后,李澹更没发觉柳约悄悄离席后许久都未归。
离开后柳约提着灯,一路越过桥走向湖边,他知道崔琤正在水边的亭子中等着他。
愈是走近,他心中愈生出许多纷繁的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