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琤隐约听见妇人尖锐的呼声,那来人应当身份尊贵,侍从和婢女也拦不住她。
当书阁的门被推开时,崔琤一下子就听出了那人的声音。
是她嫡姐。
崔琤有些愣怔,崔祐之却不动声色地示意她坐在原处,自己走了出去。
自重生以后崔琤其实并未见过嫡姐几回,现今正是太子选妃的关键时刻,她这样突然闹起来莫非是出了些什么事?
隔着一道屏风崔琤看不清嫡姐的神情,但她能清楚地感知到嫡姐的情绪正在崩溃的边缘。
“你怎么能这样?”她听见嫡姐厉声问道,“你凭什么做主他的婚事?”
嫡姐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已经这样歇斯底里了许久:“你问过他的意愿了吗?他才不愿娶你的侄女!”
崔琤模糊地意识到嫡姐口中的这个“他”绝非常人,嫡姐待他的情感也非比寻常,但她前世却从未听说过这人的存在。
“那你还想怎样?崔瑾。”崔琤听见父亲冷声说道。
若非是震怒,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对孩子讲话的。
“是你执意要争那太子妃之位,愿望落空后想起还有旧人,可他凭什么为你留在原地?”崔祐之不留情面地说道,“既选择去争夺权势声名,就莫要后悔。”
“送她回去冷静一下,清醒以后再来找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倦怠,似乎是对女儿失望到了极致。
外间的声响片刻间就尽数消弭了,仿佛未曾有人到过此处。
崔琤听到父亲的话后心中更是惊异,她从未想过嫡姐与太子表兄伉俪情深的背后竟也是另有隐情。
他们青梅竹马一道长大,本应是世间最幸福的一对璧人。
不过旋即崔琤便意识到了问题,嫡姐的愿望怎会落空?
前世选妃宴十分顺利,在皇后姑母的助力下,嫡姐没费什么力气就嫁入了东宫。
这回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崔琤还没想明白父亲便转身绕过屏风走了回来,他按了按额角,轻声说道:“吓到你了吧。”
她的确没有见过崔祐之动怒的样子,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无论何时都会以君子的姿态示人。
若非是嫡姐的请求不合理至极,他绝不会这样严厉。
崔琤摇摇头说道:“没有。”
她心中犹豫怎么和父亲问询,侍从忽然来报说大公子崔珏过来了。
崔琤也知此事不可过多声张,便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向父亲告别,崔祐之还不忘提醒她将纸袋中的桂花糕带走。
回到院中的时候翠微已经备好热水,她怜惜地为崔琤解下衣衫,见她整个身子都没在热水里才放下心来。
姑娘的身骨太过孱弱,若不是国公突然来传唤,往常这时候姑娘早就沐浴完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她摸着崔琤冰凉的手掌,将汤婆子放进她的掌心,等到她的身子彻底热起来后才将人捞出来。
“国公爷也是的,有什么事不好明天再讲?”翠微拢了拢崔琤的头发,在她耳边温声说道:“谈到现在也太晚了些。”
她将小碟子一个个地摆在桌案上,崔琤的胃口小,每餐都只能吃一点,因此践行的是少食多餐的补法。
崔琤听她低声絮叨地说着碎语,却丝毫不觉心烦,只觉得心底暖洋洋的。
“你不知道,今日是突然出了些事。”她慢声说道,“改日若是有嘴碎的下人说起,你也莫要惊慌。”
长发拢干后崔琤又坐到了铜镜前,翠微边听她讲边为她梳发。
“事情同我嫡姐有关。”她仰起头说道,“要是有人说起,你只管暗里听着就是,千万莫要吓着了。”
崔琤边说边翻看着桌案上的诸多饰品,翻着翻着她心头突然一跳,紧张地说道:“翠微,你可有见到一枚碧色的玉坠?”
“玉坠?奴婢没有瞧见,”翠微摇摇头,“是您今日新买的饰品吗?”
崔琤咬了下唇,紧张地说道:“不是,是太子殿下托端宁公主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