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动禁军,安排人手,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萧王入宫,便将其暗杀在宫中。
但景啟却没去。
“我为何要拆穿你的身份?”景啟笑道“你虽然血统不纯,但也是忠将之后,论资排辈,你还得管本王叫一声叔叔。”
“布日古德已经死了,羯族也有了新的首领。”
景啟说“你这个线人已经成了彻底废子,如今的你可以选择不做秋山松,即便是罪臣之后,你也依旧能留在宫里,继续留在皇上身边,放心,他舍不得杀你。”
秋山松,现在该叫他秦松才是,秦松逆风而来,朝服上的云纹在风的鼓动间变得扭曲阴暗,像一条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我从未有一天为羯族效力过。”
秦松说“即便我母被他囚禁,即便我不得自由,我也不曾为布日古德所用过,我入秋家只是为了接近落太傅,得了落太傅的赏识才能在朝中立足,在朝中立足才能争权。”
他摊开了手,一双文官的手竟然长满了老茧“只有拿到了权,我才有可能救出母亲,才有可能将那些曾陷害过我父亲的人一一送去地狱。”
他原是有机会救出他母亲的,但只差一步,他的母亲永远留在了空寂街,留在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火中。
雷光从天穹的尽头急追而来,一声巨响在两人头顶轰然炸开,秦松紧攥着拳,阴鸷的看着景啟。
“当年北甲军是皇上的刀,如今皇上却是我秦家的刀,我拿着这把刀整肃了朝廷,报了宿仇,平了冤案,三朝老臣又如何?帝师又如何?不还是向我这个国相低头吗!唯一可惜的是那些人至死都在惧怕秋家,而不是我秦家。”
而他也只能以秋山松的身份去为当年的秦家翻案,无人知他是秦家遗孤,也没人知道秦艽将军还有个儿子,更没人知道闻娘的孩子不会断送北甲军,即便血统不纯,即便身为异族,他秦松也没有为羯族尽过一份力。
没人知道这些。
他们秦家真的都是满门忠烈。
“你如今权侵朝野,一手遮天,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做什么?”
秦松似被这一句话问笑了,他看着景啟,一双眸阴沉冷戾,透出浓浓的杀意。
“我自小便立誓,要报杀亲之仇。”秦松说“将军,您是我最后一位仇人啊!”
雷声炸响,天穹欲裂。
赵慕楠猛地从**坐起,胸口心跳骤急,震得险些要跳出来,他梦魇未退,胡乱的抹了一把额头滚落的汗珠,窗户猛地被狂风撞开,桌上的纸张登时扬撒在屋内,闪电劈裂黑暗,那些白纸被电光映出了惊心的白。
纸张洋洋洒洒飘落在半明半暗的屋内,像是被一阵妖风强吹入屋内的纸钱。
赵慕楠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也没能回过神来。
他从未经历过梦魇,今天是头一次,虽然在惊醒的一瞬间已经忘了梦中的场景,但梦魇带来的恐怖还未消失,清晰又深刻的缠绕着他,恨不得将他活活溺死在梦中。
赵慕楠心口震跳的厉害,整个后背已经湿透,他嗅到了不详,但却说不出为何会生出这股不详。
雷光闪过,又是一声山倒似的轰然。
赵慕楠隐约听到了砸门声,心弦当下一紧,压在枕头下的剑登时出了鞘,横档在自己面前。
“谁!”
赵慕楠的声音透着颤抖,不是对门外的恐惧,而是他还未从梦魇中走出来。
门外人似乎疯了,他疯狂的砸门,不受控的哭嚎在雷光电火中。
“萧王坠马!”门外人撕心痛哭道“不治身亡了赵大人!”
雷声轰然,大雨哗啦一声,砸落在皇都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