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铓一脚踹开高大的竖沙兵,拽着后衣领把人拉了回来,他一边与敌兵厮杀,一边训斥她“胡闹!城里正乱着呢!你去找他做什么?万一再遇到敌兵怎么办?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叔身边呆着!”
无论是敌兵还是晟兵都是肌肉虬结的壮汉,虎妞一个骨架还未完全长好的小女子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弱小可怜,即便她差点一锄头要了番贼首领的命,但在他们眼里看来,她还是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姑娘。
虎妞深知拗不过这些有偏见的叔叔伯伯,索性一字不说,按下武铓的肩头,从他身后纵身跃出,沾着泥浆的锄头在日光中闪过一道炫目光芒,在众人的始料未及中,高大威猛的番族敌兵脑袋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鲜血喷溅出来,温热的腥气溅了武铓一身,不等他有所反应,虎妞已经冲了出去,锄头起落不过三五招,城楼上噤声的四个壮汉已然轰然倒地,每一个都是一击致命,有一个甚至被看似柔弱的虎妞过肩摔落城楼,好巧不巧,正好摔在了撞车上,削尖了的木桩整个穿透了他的身子,血喷溅与半空中,那悲惨的死相让素来稳重的武铓后背窜过一阵寒意。
锄头落地,鲜血混着泥点子溅了一地,周围晟军几乎同时往后一退,看向虎妞的眼神变得异常惊恐。
虎妞抬起眸,半张脸血迹斑斑的看向武铓,不等开口,她那向来倔强的叔叔突然老实本分的让开了路“将军去找监军了,你顺着大路追过去,兴许能追到人。”
虎妞拎着血糊糊的锄头便冲了过去,路过时还不忘道一声谢“多谢铓叔。”
武铓看了看躺了一地的番贼尸体,又看了看自儿盔甲上溅的血迹,愣了半晌才缓过魂来,对着空气说道“不客气。”
特木尔不知道是另有阴谋还是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他抢了匹空马后竟然直奔城里去,牛牪举着刀就追了过去,追了半路忽的听到身后有疾驰而来的动静,牛牪回眸一看,正好瞧见虎妞拎着锄头追了来。
牛牪登时就气的肺疼,咬牙骂道“兔崽子!”
虎妞打小就皮,不是偷了村子里的鸡,就是揍了谁家的小子,自小就没让牛牪夫妇省过心,好不容易大了,村子里的人也知道躲一躲这泼皮,牛牪这口气没等松到底,就被她气的快要抽过去了。
宽刀照着虎妞的脑袋就砍了过去,虎妞一手拉着缰绳,目光紧盯前方疾奔的人影,看也不看牛牪一眼,抬手持锄头挡了宽刀。
牛牪出手凶狠蛮横,面上更是一脸的凶恶,知道的是老子训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牛牪在杀敌,而且是恨之入骨的多年宿敌。
牛牪“滚家去!”
“我娘找到了吗?”
老子又怎样,虎妞脾气上来了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你找我娘,特木尔归我!”
“放屁!你知道他是谁吗!归你?命不要了!”
前方特木尔已经拐进了巷子,虎妞瞧不见人自是心急如焚,锄头轮成了圆月,将她爹的宽刀给绞了下来,牛牪肺管子都要气炸了,没等骂出口,虎妞突然撑着马背,抬腿给牛牪踹了个父慈女孝窝心脚。
牛牪从马上摔了下来,滚了一脸的灰,等他再爬起来,虎妞已经策马冲进了巷子,跑的没影了。
“兔崽子!”
骂声未落,牛牪突然尝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同时觉得嘴里怪怪的,一张口吐了颗牙来,他看着掌心的断牙愣了片刻,登时暴跳如雷。
“死丫头你给老子等着!”
特木尔有问题!
虎妞不知道特木尔到底有什么阴谋,但就在两人交手的那段短暂的时间里,好几次她都对特木尔的来意有了怀疑。
竖沙可汗是天生的神将,他知道怎么布阵,更知道怎么用兵,特木尔是悍将,但勇武有余,谋略不足,冲锋陷阵不在话下,但若想彻底守住阵地,特木尔根本做不到。更何况竖沙可汗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一个将死之人为何非要派人来攻城,攻下了又守不住,白白的耗损兵马,就算是鱼死网破,这么烂的一招也不可能出自可汗之手。
但她在竖沙营帐听得清楚,特木尔确确实实是竖沙可汗亲派过来的。
这一仗的主将为何非是特木尔不可呢!
景啟顶着一身血踹开了宅门,躲在假山后门的小太监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远远的只瞧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进宅来,再一瞧,那男人穿着三大营的铁衣,血水顺着盔甲淋淋往下淌。
小太监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反贼杀进来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男人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透过裂开的假山山石,准确无误的钉落在小太监身上,如同凶狼盯住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