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新这会子是真悚了,见鬼似的看着浥轻尘。
这一脸体虚的白骨精还能杀人呢?
“快!”
浥轻尘拽着柳色新往外走,力气大的险些将人拽个踉跄“快传书去边关,不能让王谦入城,绝对不能!”
黑云腾涌,从天边猛扑了过来,蜿蜒的荒漠被瞬间吞噬,连带着骄阳落下的光束,都被笼入那挥之不去的沉色之中。
随着群狼呼啸,黑云猛地撞上了骄阳,厚厚的云翳当即被灼光撕裂出蛛网般的伤痕,骄阳上掠过几缕阴云,像是被黑云划出了伤口,不可直视光芒陡然黯然许多。
腾涌的云海被灼光止住了前进的势头,与骄阳并齐,一明一暗罩在了荒漠上头。
风中透着腥气,从阴郁之处而来,落在了澜清面上,澜清喉结滚动,只觉胸口涌上一阵压制不住的恶心,他死咬着牙关,硬生生的将不适吞下,掌心拂过刀鞘,森白的扳指轻抵着刀柄。
“红格尔。”
澜清呢喃着,目光飘落远处“三弟来了。”
“将军!”
牛牪策马奔来,喊得声哑“游隼报信,毒尾沟兵竭,竖沙孤立无援了!”
铁王棍横扫出去,只听闷哼四起,番兵大阵当即破开了一道口子,景啟攥着长棍一头,翻手甩落棍上的血珠,长棍格挡住弯刀,借着腕力,将弯刀硬砸了下来,番兵手腕当即断裂,痛呼声刚出口,胸上又挨了一棍,番兵滚落马下,偏头吐出了血来,马蹄从他身上越过,将最后一口气踩断了个彻底。
“军师在哪儿?”
牛牪一刀削断了敌兵的马腿,扬声喊道“嘉木巴!在嘉木巴身边!”
景啟猛地拉过缰绳,花意扬蹄嘶吼,景啟目光飞扫过去,在人海之中看到了高坐马上的嘉木巴。
嘉木巴身边有个囚车,那玩意血迹斑斑,颜色斑斓,简直不能用一个脏字来形容,说是囚车,倒不如说是个常年不清洗的兽笼,别说靠近,就是看一眼也要膈应的想吐出来,就这么一个腌臜的东西,里面竟然还关着个人。
“混账玩意!”
景啟一棍连破两阵,牛牪紧跟身侧,大杀四方,护着他前进,景啟一双眼睛充血猩红,目光越过人潮,箭似的钉在嘉木巴身上。
牛牪“将军,军师在笼子里!”
“没瞎!”景啟一脚踹开敌军,咬牙道“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嘉木巴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二少爷是个干净人!
嘉木巴无端的受到了一股恶寒,只觉一股莫名的凶狠咬住了他的喉咙,针扎似的寒意顺着脊梁直冲后脑勺,他下意识的握住了刀,转眸向混乱的人潮中看去。
头狼盯着他,阴鸷的眸中杀气腾腾。
嘉木巴反倒放松了下来,侧目对囚车里的人说“二少爷,三少爷来接您了。”
前方人群激战,刀光剑影的寒白如黑云中窜出的电流,随着轰然,在巨大的阴影里不断扭曲闪现,漫天而来的黄沙被鲜血染得腥红,扬起之时如血溅空中,落下又似血海翻腾。
这人间地狱的场景近在眼前,饶是再胆大的人这会子也该露出怯意了,但二少爷却显得很是惬意,不但在囚车里禅坐入定,神清更是淡然如水,似沐浴在春江三月天中。
听得了嘉木巴这一句,秾丽的眸总算是屈尊的睁开来,淡淡然的看了一眼,随后又阖上了,他叹息似的说“可汗到底想做什么?”
“您别急啊!”嘉木巴伸手拍在囚笼的顶端,随手一掌拍落了不少陈年碎血块,那些个脏东西噗噗坠落,脏了二少爷的新衣,不过二少爷这会子忽的有了佛性,任凭外界风雨雷霆,他闲坐隅处,不与人一般见识。
但头狼却怒了,战马踩断竖沙的旌旗,踏着鲜血冲下沙丘。
嘉木巴看见可汗打马而来,唇畔延了笑,他说“日后您会感激可汗的。”
二少爷坐的像是得道高僧,只是眉间却没有佛家的大慈大悲,反倒是冷的砭骨,暗藏着杀意凌厉,像个修行修错了的杀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