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恨意快把他逼疯了,也快把他逼死了……
他想起他无数次生出“要不然,死了吧”的念头,又无数次地为了爷爷坚持下去。
他想起无数个生不如死的片段,几次差点如愿,却又被命运救起。
比如这次。
阮洛躺在病床上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天花板脱离地想:上天到底是在怜悯我还是在玩弄我?
医生的话打断了阮洛的思绪:“你病了,在学校昏倒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怕。你的精神似乎还不太好,是有什么担心的事么?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
医生跟阮洛说这些话的时候,给了护士一个眼神,让他给阮洛换药。
阮洛还在打吊针。
刚才打的是镇定,镇定是为了防止病人醒来再出现太过激的行为,会再次诱发他太激动时呼吸过度造成的窒息和衰竭现象。好在阮洛醒了以后,情绪在逐渐平稳,这一针预防没有发挥出作用。
现在镇定已经打完了,再打一瓶营养就能出院了。
阮洛并不知道这些,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打针。
他的头还是很疼。
尤其是在医生提到“学校”的时候。
他脑海里又“轰”地一声炸开了什么。
一股使他浑身战栗的信息,脉冲一样迅速入侵了他的脑海——
是傅瑜……
和把他关进狗笼、锁在床头、用皮带打他、用手掌扇他、用手指掐他脖子的狠戾的那个傅瑜不一样的是……
这个傅瑜温柔、体贴,会在他光脚走路的时候把他抱紧怀里,会在他睡不着的时候给他数小羊,会在他害怕的时候拍着他的背叫他洛洛,还会在他发热的时候,给他临时标记。
阮洛刚刚聚焦的瞳孔,逐渐紧缩起来。
原本清晰的天花板,漩涡一样重新搅弄起来,像是要狰狞出谁的脸,嘲笑着吃人不吐骨头地把他吞噬。
阮洛浑身的血液冰冻到极点,他手脚虚软地撑着床坐起来。
医生惊讶地伸手扶他,被阮洛一把打开了。
医生没拉住阮洛,眼睁睁看着阮洛的手背脱了针,针尖走了血,手背上还有血珠滚落在地。
护士连忙拿了棉签纱布跑过去抓阮洛的手。
阮洛几乎是坐倒在垃圾桶前的,他一手支着地,一手紧紧地攥着垃圾桶的边缘,像是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先生放松。”护士乱了阵脚,连忙蹲着给阮洛拍背。
阮洛胃里没东西,吐的都是水,吐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吐了,只剩下干呕。
医生关切地问:“是哪里不舒服么?”
顺手测了他的体温,体温是正常的。
阮洛眉头紧拧,痛苦地道:“我恶心。”
医生让护士倒了热水,喂着他漱口:“喝点温水压一压会好些。”
阮洛
脑海里想着被傅瑜临时标记的那些画面,
再次低下头对着垃圾桶干呕:“没用,
我心里恶心。”
他抽了抽鼻子,擦嘴,正要起身,就听医生又道:“可能是急救的时候脱了上衣,腹部受凉了。你家属正在外边等你,待会儿你回了家,开了暖气休息两天就会好。注意情绪别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