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则暗暗松了口气。
今日卫纨鸣登闻鼓,让郑家栽了好大一个跟头,显然不是个善茬。大理寺一事,也是郑惜在从中给卫纨下绊子。
他不愿郑惜结上如此强大的仇家,便想试着化解。
好在,卫纨并不是个过分记仇的。
卫纨的眼底却漫上些许方才没有的忧心之色,想起郑惜与曾经的卫纨对于薛怀逸的争夺,又记起今日殿上薛怀逸英雄救美之举已是传播甚广,不知郑惜听了,是否又要琢磨着如何磋磨她了。
她有心想未雨绸缪一番,又见李荣对郑惜之事放了话,便更加想多言几句。
卫纨转脸问李荣:“郑惜姑娘此前是否与太子言说,是因何与臣女结怨?”
李荣既知晓她二人不合,必是听说了什么。
李荣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倒也不觉得是明知故问,坦然道:“可是因,表妹属意子殊,姑娘也属意子殊?”
卫纨听罢便又道:“那臣女此刻便向太子明言。臣女,并不属意薛大人。至少从今往后,臣女对薛大人,并无钟情之意。”
“不知太子下次见到郑惜时,可否在其面前为臣女言说一二,道明臣女并不想继续结怨之意?”
李荣诧异道:“哦?姑娘竟如此说?孤方才可听闻,子殊还对姑娘舍命相救,怎得姑娘非但没有更为倾心,还要与其划清界限?”
卫纨知道,这话,任谁也是不会轻易去信的。
可这便是事实。
此刻三人已眼见着便要行至宫门口,卫纨停下脚步,平静但笃定道:“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薛大人救命之恩,臣女不会忘。但许是臣女经历了事,成长了些许,爱慕之意早已不复存在,也再无心思,与郑姑娘相争了。”
李荣不知卫纨真心所想为何,但她如此说了,便不似作假。许是她真的长大了,懂得为卫家着想,不愿再多生事端罢。
他默默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问,只是从心底暗暗升起些钦佩之意。
李荣便也郑重答应了卫纨。
如此甚好,郑惜,也会少做些糊涂事罢。
眼见到了宫门,卫纨二人终于与李荣客套道别,李荣一面言语温和,一面还嘱咐近处的宫人对卫纨定要恭敬有礼,今后见到便要照顾一二。
卫纨谢过,告别了李荣,阿梅重重松了口气,刚要拉着卫纨说些体己话,却见卫纨回过头去,站立不动,半晌没有言语。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今日在殿上打过照面的信察府尹正不远不近地立着,微风吹起他红色的朝服一角,其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阿梅赶忙远远对其见礼。
卫纨却没有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薛怀逸出宫,走的是另一条与李荣三人平行的小道,走得极慢,就是要等着李荣告辞后,好与卫纨在某处相遇。
他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
直到阿梅在耳边提醒道:“卫姑娘,咱们是否要上去打个招呼?”
对薛怀逸,卫纨今日确实有许多疑惑,但心中只是在殿上波澜了一小会儿,便不想再问了。很多事情,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再相问,得到的,大多不过是他人修饰过后的谎言罢了。
既是谎言,不听也罢。
但人既然来了,卫纨断也没有落荒而逃的道理,只对阿梅道:“今日事了,也算是心里石头落了地。咱们二人,择一日好好相叙,并小心安葬杨理。此刻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处理,请阿梅先走一步罢。”
阿梅心中还有些话未说,略感遗憾,但也点点头应了,轻声道了别。
卫纨目送阿梅走远后径自转身,直接向薛怀逸去了。
薛怀逸见阿梅离去,倒也迈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四周偶尔有零零散散的宫人经过,皆不经意地向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卫纨躬身一拜,抬起头来莞尔道:“薛大人事务繁忙,怎得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