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缙深过来抱住她,她靠在他肩膀上,凄恻地说了一句:“我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之神始终不肯放过她?
从那天起,婚期便被无限期地延后了。
隔着这层血泪,谁都不敢再提结婚的事。
那女人的惨叫和孩子的眼泪,时常在午夜梦回时,陡然乍现在江纵如梦里。
她梦见一摊巨大的血迹将她包围。
梦见那女人挥着长满老茧的手,要上来掐住她的脖子。
“是你,是你害了我们全家,你这个扫把星,跟你沾上边的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你不会有好下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报应,还能怎么报应啊?
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留下她一个人在世上孤苦飘零。她亲手推开了此生最爱的男人,即便此时他就在眼前,也不敢跟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唯恐这霉运再次扩散,命运再一次对她赶尽杀绝。
一个人沦落至此,还能怎么报应啊。
从楼顶坠落的男人,成了一道永远洗不去的血污,横亘在两个年轻人之间。
凌缙深说,这只是意外,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吗?她不确定了。
她自诩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在命运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下,她不确定了。
万一呢?
万一呢?
明艳无双的芙蕖,终于暗暗枯萎了去。
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江纵如变成了一只鸵鸟,把头埋进厚厚的沙子里,不敢跟任何人有密切的联系。
会倒霉的。
一切爱她的和她爱的人。
都会倒霉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个月往那个跪地拜伏的女人卡里,打一笔聊表心意的营养费。即便凌家已经再三表示这笔钱不该她付,可是她也知道,为了给那个男人治病,凌伯父凌伯母已经掏空了所有积蓄。
凌缙深迫不得已贱卖了自己花好多心血做出来的小游戏,作为给那家人的经济补偿。他原本想的是,等小游戏火了,就有钱让江纵如过上好日子了。
可后来,这个游戏却让已贱价买得它的老板过上了好日子。
差一点,什么都差一点。
命运的胡萝卜总悬挂在眼前,等他们张嘴去咬,就闷头砸来一记铁锤,砸得头破血流。
那是他们向命运纳的贡。
“江纵如,不用再往那个账户打钱了,那个人,去世了。”
他死了么?
那一瞬间,江纵如竟不知是同情还是解脱。
只是纷沓往事扑面而来,父亲的死,母亲的死,爷爷的死,奶奶的死,还有素不相识的中年男人的死,眼泪与眼泪,血污与血污,就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