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崔府,一处雅致的别院内。
有位身着白色圆领袍、头佩银冠的年轻男子正手持木剑,在一株挂满白雪的桂花树旁略显生疏的比划着剑招。
此人正是崔记商行的少东家——崔琬。
看他比划了一套完整的《青云剑法》后,原本在廊下背手站立的武师傅封竹满脸不悦的向他走来。
“青云剑法共有四式,出山林、行万里、震江海、扶青云,一招胜过一招的凌厉。不是在下说话难听,崔少爷虽勤勉,日日于此处练剑,但依旧只是仿其形,并未领悟这四式剑招中的真意。”
《青云剑法》并非封竹自创,乃是他师父青云子和惊云刀齐澜苦战三日后,依据对方《凌川刀谱》推演而来。
青云子被齐澜压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天下第二,视齐澜为“宿敌”。
青云子自知天赋不及齐澜,便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可他醉心剑道几近痴狂,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因此他没有孩子,生平只收过封竹一个弟子,弥留之际,他拉着封竹的手,希望自己的弟子能代替他战胜齐澜的徒弟。
封竹出身山野,考武举不中,执剑出居庸关,却得知齐澜的亲传弟子游历天下去了。
封竹无父无母,青云子清贫一生,除了一柄长剑和一本《青云剑法》外什么都不曾留给他。
火器兴盛,武学没落,为了活命封竹走过镖,做过护院,已过而立之年仍是满腔抱负与一身武艺无处施展。
直到去年崔府管事托人找到他,说是他家少爷出价百两黄金想寻一位武师傅,封竹囊中羞涩,自是欣然前往。
可眼前这年轻人……资质实在太差。
“崔琬资质平庸,让封师傅失望了。”
崔琬抱拳行礼,眼中难掩失落之情。
自从永州那一遭被阿盈女侠救下后,他一心扑向武学之道,不仅花费重金请来师傅,更是每日苦练,风雨无阻。
可勤奋补不了他的天资,崔琬生来就不是练武的这块料。
“崔少爷也不必气馁,现下火器兴起,普通人手持火铳亦可与武林高手博弈。以崔老爷的财力,为少爷搞来千机阁的造物想必不是难事。”
封竹生的剑眉星目,又因从小练武身材挺拔,他说话不卑不亢,正如他名字一般,如雪中傲竹矗立世间。
崔琬却是摇摇头:“朝廷对火器火药管控严格,平民私用火器是枭首重罪,纵使是崔家也是弄不来的。”
见崔琬这样说,封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恰好这时,崔琬的仆从新叶手中高举着一封信,喘着粗气,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刚刚门外来了个人,说是替一个名叫阿盈的姑娘送信,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这块玉佩。”
他说着又将另一手中攥着的玉佩举了起来。
这块玉佩只有新叶半个手掌一半大,通体温润,洁白无瑕,上面雕刻着祥云翠竹,仔细查看便能看见其上若隐若现的一个“崔”字。
崔琬眼前一亮,一把将信和玉佩抓过来:“阿盈姑娘!?”
随即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位让他魂牵梦萦的白色倩影。崔琬忍不住想起那时的情形,阿盈女侠手持横刀,如冰湖飞雁般干脆利落解决那几个劫道的山匪,也像天外飞仙般闯入崔琬的心中。
事后她拒绝了崔琬的重金酬谢,只是拗不过崔琬,只能收下他这枚家传玉佩,如她来时一般云淡风轻的离去。
崔琬也曾耗费大量财力人力去寻找过这位女侠,可惜她竟真的像路过凡间的一位仙子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现在,这位让他日思夜想,甚至为了她潜心钻研武学的梦中人忽然带着那块玉佩出现了。
崔琬难掩激动,有些手抖的拆开那封信,带着些欣喜与期待仔细查阅其中内容。
可崔琬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连一旁的封竹都看出了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崔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琬看完了阿盈姑娘送过来的信,顿时怒上心头:“真是岂有此理!玉州饥荒,官府无粮可施,这些个商人竟还坐地起价,陷黎民于水火之中!”
信中阿盈姑娘解释了她的身份来历,原来她竟是左都督齐澜的侍卫,现下陪着齐渚齐御史来玉州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