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养真催着请大夫、谢氏忙着给薛典看伤的时候,李管事便低声对赵芳敬回禀道:“顺天府说,此事是因为汇丰楼而起,有人告了薛爷用巧取豪夺的法子把汇丰楼谋了去……其实是暗中在顺天府使了银子,想致薛爷于死地,偏偏那些行事的人不知道薛爷是四姑娘的人,以为只是个没什么后台的穷军汉而已,所以本来是想从中摆弄他的,幸而是小人去了。只是那府尹倒是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底下人做的,府尹听闻薛爷是四姑娘的人,立刻便召了原告来问了清楚,确认地契等并无差错,原告乃是无理诬告,所以雷厉风行地将那原告人打了四十板子,收在牢里,又叮嘱小人代为回禀王爷,此事乃是下人所为,却也是他一时疏忽,请王爷勿要怪罪,改日他也会亲去王府赔礼呢。”
赵芳敬听罢点点头,回头看一眼又问:“那薛典身上的伤呢?”
李管事忙道:“那不是刑讯所致,听薛爷说,是被人伏击,冷不防才吃了亏,那些人也都是原告买通了的地痞,对了,先前还有一些在汇丰楼闹事的,都是跟他们一伙的,因为这件事,顺天府已经发签让尽数缉拿归案了。”
赵芳敬听得明白,略一抬手。
李管事行了礼,才自退下。
这会儿里头,谢氏因为看见薛典手臂上有很大一道伤口,血把胳膊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谢氏早就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养真忙叫珍姐等扶着她入内,谢氏双眼噙泪,哽咽地叮嘱说道:“务必叫大夫好生医治。”忍着哭回房去了。
养真先前跟谢氏一块儿围着薛典,李管事又是低声回话,是以她竟不知缘故,此刻便焦急地看薛典道:“薛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典看一眼门边的赵芳敬,虽伤的不轻,却面不改色,只安抚养真道:“不用担心,是因为先前汇丰楼的一点纠葛,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不过此事如此顺利,倒是要多谢王爷。”
这会儿赵芳敬走了过来,听薛典这般说,淡淡一笑,又将薛典上下看了一眼:“以你的武功,就算是遇到伏击,也不至于就伤的这样重,发生了什么?”
薛典苦笑道:“他们的手段很下作,用了蒙汗药。”
“怪不得……”赵芳敬点头道:“若是这样,你还能有一条命在,也是难得了。”
薛典特看着赵芳敬,说道:“这要多亏了我那位姓孙的伙计,他赶到的及时,才救了我一命。”
孙李两人是赵芳敬安排在薛典身边的,如今薛典看着赵芳敬,语气似别有深意。
赵芳敬就知道他多半是察觉了,却仍只是一笑,不置可否地在旁边坐了。
终于等到大夫来到,给薛典仔细地看过伤,左腿的膝盖骨有些伤着,上了夹板叮嘱静养月余。
养真正要陪着薛典入内,突然听到厅外一声咳嗽。
转头看去,却见竟是丽月陪着程晋臣到了,小公爷脸上微微泛红,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便进内先向着赵芳敬行礼。
赵芳敬示意免礼,程晋臣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先前一时兴起吃多了酒,竟贸然跑到了妹妹这里,还请王爷跟妹妹不要责怪。”
当时程晋臣跟赵曦知两个吃的半醉,意兴飞扬的时候,他心里所想的便是自己最想见的那人,当下也不顾多想,便直接来到了樱桃巷。
如今酒醒了,自然知道了自己的唐突孟浪。又听说赵芳敬也在府内,更加的惶惶然。
其实对养真而言,若不是因为赵曦知那一场胡闹,就算程晋臣喝醉了跑来,养真也只当一件趣事而已,绝不会放在心上。
但此刻想到赵曦知对自己的无礼,养真便哼道:“你还知道?回头看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府内老太太,让她知道你在外面喝醉了酒跟人打架,看看她怎么说。”
程晋臣羞愧,又知道养真是故意的揶揄自己,便笑道:“好妹妹……”话一出口,突然身上微冷。小公爷目光一动,对上赵芳敬冷冽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程晋臣话锋一转,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犯了。”
养真见他这般老实,倒也不好过于说别的,何况又不是程晋臣得罪的自己。
“那个人……”养真顿了顿,道:“跟你一块儿来的三殿下可还睡着呢,是你陪他来的,你且带了他去吧。”
程晋臣见养真说话时候的脸色有些异样,他心头一震,突然想起赵曦知但凡跟养真撞上,总会生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难道今日……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赵芳敬开口道:“你方才说以后不会再犯了,可是真的?”
程晋臣忙道:“是,我绝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谎。”
赵芳敬轻轻地一扯衣袖,淡淡道:“本王当然不会怀疑你,只不过我的意思是——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别人,等闲不许随意往这里走动。”
程晋臣一愣。
养真也觉着诧异:“十三叔……”
赵芳敬并不管她,只是看着程晋臣,一字一顿地说道:“明白了吗?”
程晋臣给他盯着,心头阵阵冷意侵袭,终于低头道:“晋臣、明白了。”
赵芳敬才垂了眼皮:“你去吧。”
程晋臣深深呼吸,临转身又看养真一眼,这才扭身去了。
目送程晋臣去后,养真才看向赵芳敬:“十三叔,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