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子还没个动静,显然是存心故意的冷着人。不过就是同那吴鸿轩说几句话罢了,既没有藏私之意,也没有逾礼之行,何至於就拿这副脸色对人?她襟怀坦荡,光风霁月,可一想起那些被扯落飘散的花瓣,就忍不住一阵心虚,脸上也热辣辣地发烫。要论起来,她也算得上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可於这个“情”字却是懵懂迟迟,糊里糊涂,後来渐渐有点懂得了,却又不敢真的去想。直到今日,终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更同时恍然,以往相处时种种耳鬓厮磨,并不是他穷极无聊的戏弄,也不是心血来潮的欲念。原来他也同自己一样,心里存着期盼,只是碍着身份,假模假式的要端着那副架子,不肯表露出一丝一毫来。而现下,因着吴鸿轩的关系,说不清是阴差阳错,还是上天注定,她和他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顷刻间变得无可隐藏了。脚步不促不急地轻踏蓦然在廊内响起。萧曼闻声回神,见是曹成福从那边走出来,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来由的兴奋,也没顾得上细看他的脸色,当即便迎了上去。“哎,哎,急得什麽,督主没说要见。”曹成福横凛着眼喝住,不客气地拿拂尘的前头顶在她身上,半杵半推地向外赶,直到踏进厅中才松了劲儿,又回望了一眼,冲她撇唇道:“没错吧,方才就告诉你这会子见不成,还艮着脖子不信,现下怎麽样?”为什麽不愿见,难道连说几句话都不成麽?以她所知,他似乎不该是这样的人,可看着眼前这副冷不凄的脸,显然不是在说笑。萧曼只觉那颗本就纠蹙的心愈发紧绷,耳畔也起了些嗡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怎麽不言语了?这会子知道不好受了,之前干什麽去了?”曹成福见她黯然不应,嘴里嗤出一声冷笑,手上轻撩,将拂尘一翻搭在小臂上:“我之前说什麽来着,咱们这些人头上只有一片云彩会下雨,千万把心思用对地方,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更别以为自个儿跟别人不一样,仗着督主多待见两分,就真不知道有几两重了。”他继续连呲弄带敲打,仿佛事实就跟这说的一样,是她心存他念,自作自受。萧曼脑际中一片空明,说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大半也没去听曹成福的话,目光绕过他,怔迟地望向狭窄的廊内。尽头处的小间依旧是闭着的,但和先前不同,那两扇门并没有合拢,还留着一条缝隙。可就是这窄窄的一线,便不是完全隔绝,只要心意相通,便能有开启相见的时候。她心头微微松解了些,不由垂首轻叹。曹成福以为她无言以对,这时已全然泄了气,又“嗬”了一声:“行了,就走吧,回去先把自己的差事当好,再想想错在哪儿,往後该怎麽做。至於督主这儿,也未必就是真恼了,先等等吧,我看着机会也帮你说两句好话,兴许天就过去了。”揶人的话说完,又开始安抚了。回去等?谁知道天之後又会怎麽样,至少她等不得。萧曼又轻吁了口气,抬眼望他淡然一笑:“多谢曹秉笔提点,可想想这几句话甚是要紧,一定要说与督主知道……且容我再留一会儿,成麽?”曹成福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麽句话来,不由一愣,皱眉睨着她左右打量,眼底也渐渐退去了那层戏谑,转成了正色审视。“这是何苦?实话告诉你,今儿十成十是没门,较这个真做什麽?别弄巧成拙,瞧着更惹气。”“那我就等到明日,相烦曹秉笔遣人回宫禀奏陛下一声。”萧曼笑容不减,俏目中更含着难以言喻的坚定。这下便没话好劝了。曹成福有意无意地摇手一叹,睨她道:“成,随你,可别怪我没提醒,真要出了岔子,没人能替你拾掇利索。”萧曼没再应声,依礼冲他拱了拱手,便转身出了厅。曹成福探着眼目送她自去了廊庑下站着,皱眉“啧”了一声,随即折返回廊内。一路到尽头,停步先在门上叩了两声,听到里面低低地应了,才打手推开入内,躬身到书案前嗬腰道:“督主,那丫头也是个强脾气,说什麽都不肯走,非要等着传见,这……”秦恪在案後没抬眼,这拈着紫玉狼毫的手却微顿了下,但也只是瞬息之间,随即便顺着笔道圆转地划了过去。曹成福看得仔细,双眼眇了眇,又凑近了些低声道:“瞧这样子,像是真知道错了,先前下头不也报了麽,其实也没想招惹那姓吴的,姑且算识相了,依奴婢看,督主要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