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沉着眼,正色望向对方,话里话外都是一派丝毫不肯让步的意思,甚至暗含相抗。秦恪面色未变,唇角那抹笑反而撩挑得更甚,负手微侧过身,眇着眼,忽而朗然诵道:“君父为天也,天有覆育之恩,有抚民之责,君承天命,有制统之权,理治之意,是故天司其道,杳然而悠,莫不可测,君履其职,当实心而治,庶绩咸理,播天恩於当世,济万民以甘霖……”张言只惊得双手微颤,怔愣不已。考生的答卷一旦上交,立刻就会弥封糊名,再誊录成字迹相同的朱卷,主考和阅卷官都要禁足在贡院内,谁也不能外出,更不可能将考生的试卷内容传递出去,而他居然却能将那份卷上的文字记诵得分毫不差,就像是自己亲手写的。虽说东厂的耳目无孔不入,但历来也有些例外,会试殿试便在其中,他这麽着便是一点避忌都没了。“如此好文章,阁老打算取在春山晴暖说起来,这事儿确实没法子让那孩子做主,连规矩虚礼都可以省了。萧曼心知肚明,可前头那话是什麽意思?两个人在这里,听着就像在说同他独处之际,便容不得别人在旁搅扰似的。她也不知是自己无谓多心,还是对方表露得太过明显,反正总觉这些日子来,他瞧自己的神色跟从前大不相同。不见了冷硬,也没有淡漠。虽然还会调侃戏谑,但目光却都是和煦的,温情脉脉。就像此刻,暖意如溪水般湍流,再多看几眼,里头竟还隐含着一层暧昧难言的意味,莫名就叫人紧张起来。要说从前,他无礼动手动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明着打量,暗着窥测,自然更不在话下,却从没因一个眼神便让人这麽心慌过。明明就是个六根不全的宫奴,干嘛总拿那副秋波暗寄的样子看人?弄得她心里头七上八下,惴惴难安,可又没半点厌嫌生恶的感觉,只是垂着眼,脸上暗暗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