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乔丞相步步紧逼,“乔家和你荣辱与共,我死了乔家也没了,罪臣之后的女子会怎样,不用我和你细说吧?”
按照本朝律例,罪臣之后,男子大多砍头或者流放,女子要么充为官妓或是为奴为婢,最好的结果是贬为庶民。
风光时,容貌和名声是她最大的荣耀,落魄时,这些虚名便是推她入深渊的无形之手。
“这些便不劳你操心了。”乔晚凝笑容不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虽说乔家如何我并不在意,但你放心,你的死不会对乔家有任何打击,乔家依然会是那个风风光光的乔家。”
“就凭你?”乔丞相冷笑一声,“别以为你算计了我便天下无敌了,乔家不是你一个女流之辈能掌控的了的,除非……”
乔丞相眼睛眯起,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除非她的身后有人撑腰。
是圣上和宴徐行?还是辽国的人?亦或是那个算计了他的人?
“哈哈哈哈。”乔晚凝再次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乔丞相的脸更黑了,他站起身来,指着乔晚凝的鼻子骂道:“我虽然现在深陷囫囵,但也是堂堂一国之相,不是你耍几个小聪明就能诬陷的。”
“哈哈哈哈。”乔晚凝笑声不止,在乔丞相的怒目而视下,施施然站起身,“可你这个丞相做的事足够满门抄斩了。”
“你以为圣上敢动我吗?”乔丞相冷笑,“朝廷博
弈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即便是证据确凿又如何,我就不信他真的敢杀了我。”
他一死,朝堂的动荡可想而知,圣上不会看不到,若是他真的死的,辽国的人只怕做梦都要笑醒。
再说这件事本不是他做的,范庸此人虽然有些迂腐,可才能也是有的,他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更何况还有西夏人,他已经派人将自己的亲笔信送去给拓跋烈了,只要西夏人反应过来,一定能救自己出去。
想到这里,乔丞相不禁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乔晚凝和乔丞相相处多年,立刻猜到后者心中所想,她不禁在心里冷笑,乔丞相对自己太过自信,也将自己看的太重。
摧毁一个人未必是让他立刻去死,而是在他满心希望的时候,断了他活着的路。
“你是不是在等府中的那个西夏人。”乔晚凝突然开口,她摸着下巴,皱着眉头道:“他叫什么来着,拓跋烈?”
乔丞相的脸色勃然大变,上前两步抓住乔晚凝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他。”
“我当然知道。”乔丞相的手带来的刺痛让乔晚凝差点尖叫出声,不过她现在可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当下毫不客气地挣脱了他的禁锢,“哼,祖父莫不是忘了,这个人调戏我的时候,还是你让我莫要小题大作。”
“托你的福,我这才发现祖父好大的胆子,竟然和西夏人勾结多年。”乔晚凝道:“我知道
祖父还在期盼着他收到你的信,救你出去,你不用想了,他啊,早就离开了乔府,帮不了你了。”
“胡说八道!”乔丞相咬牙切齿道:“他们可不是你这个贱人能左右的了的。”
乔晚凝也不生气,淡淡道:“我自然没有办法左右他们,可是若是他们自己放弃你呢?”
乔丞相瞳孔一缩,想到了某种可能,他身子猛地往后一顿,跌落在凳子上,“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合作多年,他们不可能会抛弃我!”
“利益才是永恒的。”乔晚凝学者乔丞相的样子走上前,俯下头,语调轻柔道:“若是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怎么能里应外合,将你算计至此?”
从原本的得意猖狂到如今的颓然失意,只有短短的半盏茶时间,乔丞相双肩塌陷、身子佝偻,有了他该有的沧桑感。
他这挫败落魄的样子,落在乔晚凝的眼里只觉得痛快极了。
多少年了,从她记事起乔丞相便是一副高高在上,慈悲为怀的样子,每一次在他对那些无知的学子扮演着恩师的角色的时候,都叫她感到无比恶心。
这样的人怎么能为人长辈?怎么能成为老师?又怎么能作为文武百官之首?
虚伪的面具下藏着一张丑陋的脸,她不过是揭穿罢了。
不过既然养育了她一场,她不介意再给他加点码,好让他更绝望,“你是不是还不相信?那我若告诉你,普陀寺正是他们设下的局,你又如
何?”
乔丞相抬眼与她四目相对,声音已经沙哑了起来,“普陀寺……”
“他们牺牲了一批死士,换来了你与辽国勾结的铁证,这个买卖很划算。”乔晚凝缓缓道:“不但如此,他们还留下了许多物证,足以让圣上不顾一切杀了你,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不可能。“乔丞相袖子狠狠一甩,桌上仅剩的几个茶盏也落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破碎声。
门外的狱卒听到了响声,想往里面看一眼,却被身旁那个绷着脸的娃娃脸男子吓退了回去。
纳兰真神色严肃,眉头紧锁,他的武艺不高,只比寻常人好些,以他的听力也只能听到里面发生激烈的争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