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谢庭的女儿,说话就是中听。”太后笑道:“当年你爹在朝堂上于我争辩的时候,也是这样能说会道。”
“爹爹当时身为御史,上谏参奏乃事职责所在。”谢颜不卑不亢,“幸得娘娘雅量高致、宽容大度,爹爹才能畅所欲言,行御史之能。”
太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谢颜,原本以为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年轻女子,没想到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谢庭那个死板又固执的人竟然能教出这样心思缜密的女儿?
“罢了,这些都是旧事,不值一提。”太后懒得和她这样绕来绕去,直接问道:“你应当听说了宫里的事吧?”
“宫中之事?”谢颜故作惊讶,满脸疑惑道:“臣妇最近一直在家中谢客,未曾与夫人们往来,不知娘娘说的是何事?”
太后见她还在装糊涂,笑了,“谢氏,吾在前朝与众卿家谈论政事的时候,你尚且还是一个小姑娘,你的那些小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吾说你知晓,你便一定知晓。”
谢颜身子僵了僵,暗叹太后气场之霸道,仅一句话便让她有了和盘托出的欲望。
她压下心底的浮躁,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那谢颜便陪娘娘好好聊聊。”
她的眼睛清澈又明亮,不见一丝卑微和胆小,像一只被激起斗志的猫儿,连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吾就知道能让宴徐行看中的女子不会那么简单。”太后对
谢颜现在的样子很满意。
作为在前朝后宫生活了十几年的太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不反对人装腔作势,也不讨厌有对人爱耍小心思,在她看来,这也是一种聪慧的表现。
但她最欣赏的却是勇敢大方的女子,认为这才是大仁女子该有的气度。
谢颜莞尔一笑,“娘娘才是我等女子之表率。”
“表率吗?”太后笑道,她能看出谢颜这句话是由心而发,但这种话她已经听了太多太多了。
“可惜现在的我却觉得有些惭愧。”太后忽然变了一副伤感的样子,“我现在不过是困在牢笼里的鸟雀罢了,纵然有凌云之志,也没有飞翔的天空。”
“可娘娘曾见过最美的风景。”谢颜道:“这已经比我们大多数人要幸运了。”
“这不是幸运。”太后道:“当年我也曾有一个天真的梦,可是我的母亲懦弱、父亲平庸,我若是不努力争取,恐怕连个活路都没有。”
她并不是从小就对权利渴望的,在那样的家里没有权利、没有价值只能被抛弃,她不得不站出来保护母亲。
即便是她进了宫,可所有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她,朝臣们想将祸国殃民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刘家逼迫她支撑起家族的兴衰成败,她只能一步步往上走。
这不是幸运,是她该得的回报,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灿烂的十年,她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上,俯看群臣,灵魂前所未有地安宁。
人人都
说她贪恋权势,可又有谁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那种被需要、被信任的感觉呢?
“可是现在所有的人想忤逆我、背叛我,他们仗着自己是男子,便用满口的陈规陋习来制约我!追根究底,不过是害怕我站在他们的肩膀上罢了!”太后说的掷地有声,“他们利用了我之后便妄想丢弃我!”
凭什么她努力了那么久,到最后还是要将那个位置让出来?就因为她是女儿身吗?
“娘娘,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谢颜道:“娘娘聪明过人,应该知道皇权更替亦是如此。”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太后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所有的朝臣都要反对我?”
谢颜沉默了,从某种方面来说,太后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是刘家的人,刘家被权利蒙住了眼睛,四处作恶,而太后只能选择包庇。
上位者的纵容会让下位者越来越难受,这也是刘家和太后被群起而攻之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那看不清、探不明的利益交织。
太后应该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只是她不甘心罢了。
想了想,谢颜问道:“娘娘可知晓圣上这次昏迷是何原因?”
太后看向她,轻哼了一声,“你知道?”
谢颜的睫毛颤了颤,低眉顺眼回答:“是皇后娘娘下的毒。”
“不可能!”太后猛地一拍案几,大声叱责道:“休要胡说八道,皇后与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