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月抹了把脸:“所以,已经确定是他俩了?”
“是他们。绣衣使者查出来的证据十分齐全。不过莫说陵月,初时我亦不能置信。”霍去病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
公孙敖和公孙贺,算得上好命的代表。两个人皆因为亲近卫青而封侯拜相、显贵一时。而自己单独领兵时,要么败绩累累、要么无功而返。
然而,只因一次漠北之战,他们就不满卫青不能继续带给他们功劳,着意转投到霍去病的门下效劳。不仅如此,还派人上门刺激重病中的李广。
如此行事,实在是没品。
江陵月幽幽叹了口气:“大将军,怕是要伤心了。”
“陵月这是心疼了?”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她拢入自己的怀中。江陵月顺势躺在霍去病的大腿上,感受着发丝被轻抚的温柔触感,情不自禁伸了个懒腰。
察觉到霍去病话中的淡淡醋意,她仰躺着瞪了人一眼:“说什么呢军侯,你不是也心疼了?要不然,你干嘛让大将军回避,自己出面解决那两个人?”
霍去病发出极低一声轻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许久才道:“陵月知我深矣。”
到底那两个公孙也是他的长辈。霍去病虽然看上去冷肃少言,但也不是铁石心肠。知晓这两人为了权势,先是与舅舅离心,又被自己亲手抓捕。他的心中不可能没有一丝波动。
江陵月思索片刻,便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把他们抓出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
“那两位……本身就不是当将军的料。又做出这等事来,陛下定然不会轻饶。但大将军心软,看在往日的情谊上,肯定会给他们留情,不可能要他们的命。”
“他们能保下一条命,大汉也少了两个尸位素餐的将军,可以真正提拔些有将才的人上来。”
还有一点,江陵月没有明着说出口。那就是公孙贺只要远离长安政治中心,就不会有后来的公孙敬声北军贪污案,最后牵扯出巫蛊之祸的前奏。
说来也是唏嘘,明明东窗事发后,公孙贺全家已是自身难保,但仍然坚持着不攀扯太子、皇后哪怕一口。
这样的气节,又好像和带领门人转投霍去病的公孙贺判若两人了。
只能说,人心果然是复杂的吧。
江陵月刚想叹息,眼皮上就是一热。霍去病轻轻印了一吻上去,覆在她耳畔低声道:“陵月这般远见卓识,怎么从前不肯在我、在陛下面前多显露几分?”
不是,谁要在刘彻面前卖弄自己很懂政治啊!
她心知肚明,自己能一路顺风顺水,就在于她很少对医学
以外的事情发表看法。
当然,少数的几次不吐不快除外。
反面例子就是东方朔、主父偃。前一个一生都不得重用,后一个坟头草已经几丈高了。
她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霍去病定定望着她,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
“没事的。”他的手覆上江陵月的双眼。眼前黑暗给了她无穷的安全感,耳畔唯余一道凛冽的风声:“陵月以后在陛下面前尽可随心而言。有我在,不必害怕。”
“又或者,陵月不愿意在陛下的面前展露,那就以后私下说与我听,说不得我还需要陵月时时提点一番。”
耳畔略过阵阵的风声虫鸣,眼前是一片黑暗与温暖。她心底的一块突然软软塌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