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纭哭喊道:娘
萧涟头也不回,跟在沐天身边,沐天稍稍顿步,听着女儿一声声哭喊,闭目仰天,怎不心痛如绞,可是
娘
纤纭,记住你跟娘发下的誓言!记住!萧涟转身,与沐天的背影,迅疾消失在深黑的夜幕中!
星天无光、夜雾如水冰凉,小女孩无助的目光,突兀在暗淡的星光里,飘零犹若孤叶。
娘
纤纭仍旧哭喊着,红绸连忙将她拉在身前:纤纭,快跟姨娘走,你答应过娘,要听姨娘的话,是不是?
红绸收敛住汹涌的泪水,任它们狂灌进心里,她知道,此时,她必须坚强,必须按照沐天所说去做,沐天说的没错,只有留住沐家的血脉,方能以图日后报仇雪恨!
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一道密旨,便要去了一代功臣名将全家的性命?!
拉住沐纤纭的手,紧紧一握,望一眼窗外月白如霜,风,吹散夜雾似泼,冷冷月色凝结在唇际边,红绸目光坚定,仿欲穿透夜的森凉!
沐府已被紧紧包围,红绸拉着纤纭向西园而去,西园乃自己居所,不满两岁的儿子沐莘尚在西园中。
快,纤纭,快一些!红绸水红色丝绸裙流荡在夜风中,耳中远远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和兵甲躁动的声音!
她回眼一望,前院已被火把映红了整片夜空,红绸心头一紧,刺入耳中的,是刀枪相击的声音!
叫嚣声、激吼声、四散奔逃的声音,一瞬之间、响彻夜空!
月光仍是安静、凄惨的冷白色,红绸手心冰凉,不禁瑟瑟而抖。
姨娘,爹娘还会回来吗?女孩的声音稚嫩清晰,红绸方赫然发现,不觉中自己已停下了脚步,望着前院火光冲天,泪水早已奔涌出眼眶!
那是残忍的红色、耀亮整片夜空的悲怆!
她仿佛听见了沐天的声音‐‐
红绸,快走,快走,定要留住我沐家唯一的血脉!
泪水迷离而落,眼前似乎是沐天兵甲冷然,浴血刀剑的身影!
手上一紧,连忙回身而去,却见西园内,亦是火光熠熠,脚步声、喊杀声赫然而起,纷乱嘈杂的一片、预示着西园内狼藉的一幕!
糟了!
再次转身欲向回去,可杂乱交错的脚步声亦渐渐逼近,仿佛青砖地面,皆被震彻得颤颤发抖!
给我杀,一个不留!男子嘶哑又略带得意快感的声音,犹如利剑穿破夜雾而来。
血雨腥风的场面煞然划过脑海!
红绸一惊,连忙拉紧纤纭,左右望去,只见幽青繁密的藤草中,黝黑的大水缸,在这喧嚣嘈杂的一夜,静静立在偏僻的角落,那本是沐天用来汲取雨水,清洗宝剑而用,只是这些年久不用了,一直废弃在那里,蔓草青藤已爬满了缸身,那破败与陈旧,却不想,竟成了此夜唯一的光明。
走,躲进水缸去。
不能再犹豫,红绸望一眼西园,泪水干涩在唇角!
她知道,已来不急再去抱莘儿,已来不急再去抱出自己年幼的儿子!
莘儿,娘,对不起你!
忍泪闭目,与纤纭一同躲进水缸当中,盖子只留一条缝隙,隐约漏进凄白月光。
姨娘,你为什么不去抱弟弟?
红绸身子一瑟,心痛的感觉几乎深入到骨血中,喉中艰涩如哽,却是无语。
去抱莘儿,她如何不想?她怎么不想?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此去定然是自投罗网,一切都来不急了,也许,便连纤纭的命,也会不保!
那么,她又如何对得起沐天与萧涟的重重嘱托?
姨娘
纤纭正要追问,却听水缸外传来女人清烈的声音:你们这些真正的乱臣贼子,定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