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蛟?老天爷果真不开眼!让凶人逍遥法外就罢了,连凶人的徒弟,都能活得安然无恙!”
苏莞儿闻言怔了一怔,随后像是癫狂,用力捶打轮椅扶手,惨白到没有血色的俏脸,淌下条条泪痕。
“小姐,走吧,最多再过五年,我一定想办法让此獠伏诛!告慰大老爷!”
罗兆鹏抚慰道。
他推动轮椅,调转方向,正要离开这处高坡,却见一袭天青衣袍兀自闪现,拦住去路。
“子午剑宗的?”
扫荡干净一众隐阁刺客,宁海禅终于恢复原本的衣着与形貌,他双手负后,步步前行。
“宁海禅?”
罗兆鹏霎时如临大敌,此獠可是灭门义海郡四家的狠角色,至今让十三行谈之色变的可怖存在。
“不错。”
宁海禅颔首。
“倒是有些风采。”
罗兆鹏大为意外,他不止一次瞧过此獠的画像,刀眼冷眉,宽肩阔背,但亲见本尊感受更为直观,心中不免觉得奇怪,此獠杀人如麻,酷爱斩草除根,浑身竟没有丁点儿的煞气?
抛开前尘,乍看之下倒像个落拓不羁的江湖野客。
“那女娃儿,是苏家遗孤?”
宁海禅轻声问道。
“宁海禅,你好歹是四练气关,一代宗师般的高手,难道要跟一个腿残目盲的孤女过不去?”
罗兆鹏迈开脚步,横在苏莞儿的面前,完全挡住那道纤细身影。
“十年前,你在苏家后院,扎着两个羊角髻,绑着红绳子,是么?”
宁海禅平和的目光越过罗兆鹏,轻盈拂在苏莞儿宛若削成的细窄肩头。
“是我!恶贼!”
苏莞儿再次听到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可怕嗓音,她浑身发颤着扯起嗓子喊道:
“你杀我阿爹!大兄!大伯……恶贼!恶贼——”
她像一头幼兽嘶吼,如果双眼未盲的话,眼中定然盛着最浓烈的恨,最粘稠的仇,最癫狂的杀意。
“你因何瞎了?因何残了?”
宁海禅缓步走来,依旧滂沱的雨势浇淋在身,让他的长发黏成一捋捋,天青缎云龙纹的衣袍俨然湿透,显出更为深沉的色彩。
按理来说,四练宗师气血外放,水泼不进。
怎么可能被雨淋湿。
“宁海禅!你究竟要做什么?莞儿她为了练功,剑走偏锋,欲练习旁门左道的摄神之法,结果双目失明!
尔后又想修道,心急服用虎狼大药,寒凉毒性郁积两腿,从此不良于行!
她这一辈子,如此孤苦,皆拜你所赐!”
罗兆鹏怒喝道。
他深知真个厮杀,自己决计不是宁海禅的对手,只能用话锋堵死对方。
“恶贼!你当年为何不斩草除根!杀了我!为何要容我活在世上!”
苏莞儿似哭似笑,好似一朵枯萎凋零的小花儿。
“宁某平生,不曾杀过老弱之辈,无辜之人。”
宁海禅语气一如既往,好似波澜不惊的无垠汪洋。
“你那时候年幼,父兄长辈所犯之错,与你又没什么干系,宁某何必对一灭门破家的女童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