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很暗,不过每一层都装了声控灯,脚步声一响起,灯就亮了起来,那灯光不算亮,白得有些惨然的意味。
到了一楼,她拿出门禁卡,那是一个如一元硬币大小薄厚的电子卡,水滴状、圆润、碎紫色,煞是好看,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然后将卡往不锈钢门上一贴,只听嘀嘀两声,门锁应声而开。
她推开门出去,不锈钢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
眼前是略显阴暗又狭长的巷子,巷道是粗粝的水泥路,还算干净,而巷子两边是逼仄的楼房,楼房多为7层高,外墙基本是黄色系瓷砖,大门也多为不锈钢门,往往密闭,偶尔有人出入,只听“嘀嘀”的门禁声。一路走出去,还可以看到门或墙上基本都贴着或挂着招租信息,诸如“本楼有单房和一室一厅出租,光线充足,配套家私、WIFI、热水器和空调,价格从优”,下面缀了一个或两个手机号码。
典型的广市城中村风景。
诸君安走了一会到了巷口,中午的阳光晃人,她下意识抬抬头,看到从每栋楼里伸出的繁复的黑色电线在巷子上空缠绕,但有梳理过的痕迹,被还算整齐地捆在了一起。
嗯,时代在发展,城市在发展,城中村也是越来越好了。
她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该吃午饭了。
*
中午的阳光隐入乌云后面,天边雷电闪了闪,要下雨了。
张名铮提着刚从超市买的一些物品往回走,他28岁,个子很高,穿着和炎热天气不太相符的长袖衫,眉头总习惯性地微蹙、眼珠漆黑深沉、嘴唇抿紧,却没有路人的步履匆匆,脚下从容不迫,大步一迈抵过别人两步。
走到巷口的时候雷声又隆隆,他下意识抬抬头,看到从每栋楼里伸出的繁复的黑色电线在巷子上空缠绕,无序凌乱地穿插着。
他收回视线,突觉异样,脚下一顿,就看到一个女孩从巷子里走出来,她没有看他,只是在他身边停下,像他刚刚一样抬头看了看巷子上空,接着她开心地笑了笑,走离了。
“王小姐……”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重重迷雾的阻碍,但女孩的步子轻快,转眼就走远了,他刚想追上去,突然有人叫他。
“小伙子回来了,吃了饭没啊?”
“梁姨,还没吃。”他回过身和从巷子里走出的人打招呼,刚刚的事已忘了个干净。
梁姨笑着和他道别,他继续往回走,走过一段阴天里更显阴暗又狭长的巷子,很快到了巷尾一栋楼下,他掏出门禁卡,那电子卡如一元硬币大小薄厚、水滴状、圆润、碎紫色,煞是好看,往不锈钢门上一贴,只听嘀嘀两声,门锁应声而开。
他拉开门走进去前,眼光无意识地撇过门侧地址牌:芳村静巷46号。
他走进去,不锈钢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楼梯里的声控灯也应声亮起,那灯光不算亮,白得有些惨然的意味。
他一步就跨过两级阶梯,上楼梯上得极轻松,到了5楼也不见他有一丝喘。
他停在501门口,自然地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然后推开。
一个单房,长约4米,宽约3米,格局简单,进门就是房,往里不到3米处是一面墙,墙上开了一扇门,门右边有一扇窗,从那扇门进去是勉强可称为厨房的灶台,厨房左边是一个小卫生间,右边则是安了防盗网的小阳台。
但屋里不空。
除了屋子本来配套的一张木床、一个床头小矮柜、一把木椅子和一张可折叠的方形桌子外,还有张名铮入住以来,自己带来的行李和购买的一些生活物品,东西不算多,收拾得很整洁。
他租住501快两个月了。
张名铮进门关上,然后一边把钥匙挂在门后的挂钩,一边换了拖鞋,再走去桌边,把手机、钱包和手上那袋生活物品放在桌子上。又一一掏出袋里的物品,基本是菜蔬,有几个卖相一般的苹果,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纸盒。
他将部分菜蔬归置进桌子旁边靠窗的一个不大不小双门冰箱,然后拿了剩下的进了厨房。厨具是电饭煲、煤气炉和一个铁锅,都是他租进来以后买的,还有一个煤气罐,则是租的。
他抬头看一眼窗外,天更黑了,但雨还没下,时不时有一两声雷隆。眼光再随意地往下,看到那些土坟在阴天里显得有点肃穆。
他洗米下煲,又快速地收拾出一盘排骨,放进电饭煲里,盖好煲盖,按下开关,十五分钟以后就能吃上饭。
趁这间隙,他回到房里拿起桌面上的那个小纸盒,看了看品牌名——柔光,然后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LED白色节能灯。
昨夜他正坐在桌子边吸着烟想事,房里的灯突然闪了闪,然后就彻底地熄灭,他第一反应是断电了,但马上又意识到天花板的三叶吊扇还在转,于是他知道是灯泡烧了。
张名铮一手拿节能灯,一手拖过椅子放在墙壁前灯座下,然后站到椅子上,旋出烧坏的荧光灯,换上崭新的LED节能灯。
这种灯小贵,但省电长寿又环保,他觉得物有所值。
他从椅子上下来,按下开关,白光从灯罩里透出来,充满整个房间,在略显阴沉的天光里显得明亮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