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藍將她扶到羅漢榻上,點上屋內的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等她的嗓子稍微舒服一些,這才詢問起她自縊的詳情。
沈安菱像是溺水之人遇到了救命之物,再也顧不得什麼臉面尊嚴,把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還有對路綏的感情,以及今日等沈從藍的絕望心情全說了。
「二哥,我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早已無顏見人。」
「路大哥嫌棄我,你也不來,我以為所有人都厭惡我。」
「我不想再活著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的頭髮才堪堪齊耳,哭得眼睛紅腫如核桃,脖子被白綾勒出了一道長長的青紫色痕跡。
在搖曳的燭火下,看著狼狽又恐怖。
若不是從小一起長大,沈從藍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當初那個在沈家追著他喊二哥哥的菱兒妹妹。
再回想起二人幼時玩耍的情景,頓覺心酸難耐。
「就算路綏對你沒半點意思,你以後還有我這個二哥。」
「沒人厭惡你,你也不許再尋死覓活。」
路綏今早回到巴庫營寨,走到門口便聽聞了顧濯纓被打一百軍棍的事。
一口氣跑到顧濯纓的屋子,進去看到沈晏之正在給他塗藥,二人氣氛和諧,頓時表情如見鬼,眼睛瞪得渾圓。
「世子爺,你們……」
顧濯纓側首看他一眼,扭頭對沈晏之道:「沈兄,這幾日辛苦你了。」
「現在,路綏回來了,讓他來照顧我,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晏之紋絲不動,頭也沒抬,冷靜地塗完藥,將藥膏旋好蓋子,起身,微微一笑。
「好。」
路綏想到自己帶的信,把沈從藍那封掏出來給他,沈晏之毫不意外,接下信,對路綏出言感謝後,緩步離開了。
路綏上前掀開錦被,看清顧濯纓的傷後,當場倒吸一口氣。
皮開肉綻,血疤縱橫。
這傷比他想像中的還嚴重。
「執刑人這是要打死你嗎?怎麼下這麼狠的手!」
他怒火攻心,一副卷了袖子就要找人算帳的氣勢。
顧濯纓呵斥:「別胡來!」
「軍營里,不管誰挨軍棍,都不會手下留情。」
路綏氣哼哼坐在一邊,顧濯纓哂笑一聲,詢問他接人的情況。
路綏簡單說了自己這兩日辦的事,不過隱去了沈安菱在馬車裡說的話,也隱去了自己對柳四娘說的話。
言畢,他問:「世子爺,剛才沈晏之對屬下給他沈從藍的信毫不奇怪,你是不是說了屬下去聞州接沈安菱的事?」
顧濯纓趴在軟枕上,渾身酸疼,微微動了動身子後,慢悠悠解釋道:「這事也不可能一直瞞著他。」